他眼里的紅血絲證明了他昨夜的睡眠質量,宋嘉竹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吐出了一口濁氣。
隨著長大他已經很少做夢,在醫生的幫助下睡眠質量漸漸變好,雖然偶爾還會回憶起從前,但大部分時間無夢。
昨晚是他這兩個月第一次做夢,夢見了林織的那張臉,那種破碎又堅韌,無辜又瘋狂的情態,他搖晃的裙擺,曲起的腿,以及被他無意毀壞的薄薄的黑色及膝襪。
區別是,夢里的林織并不是閉著眼揚著頭,露出一截纖長的脖頸。
而是睜著眼看著他,一會兒是那種流露著惡意的偽純真,一會兒又是近乎澄澈的眼淚。
如果林織真的是女孩,絕對是少年青春期里的倩影,可他是男孩,那種復雜糅合違背社會規則的駁逆感便鮮明到讓人難以忘卻。
宋嘉竹看著日歷,在心里又劃掉了一天。
宋嘉竹出了臥室,路過客廳看見了林織的后腦,頭發柔軟散亂。
他頓了一下,感覺到了不對,看見了林織放在桌上的假發,判斷林織在半夜醒了。
他去了浴室,看著臟衣簍里的衣物,出現了將近五秒的大腦空白。
這里是全部的衣物,包括毀壞的長襪以及貼身的也就是說客廳里的林織
宋嘉竹立刻出了浴室,看見被拉的緊緊的窗簾松了口氣。
林織這個神經病,要是被對面的人看見了,出現哪種言論都不是他想聽見的。
他沒法說話,根本也沒辦法解釋。
洗漱洗澡后,宋嘉竹頭發濕潤地出了浴室,對上了坐在沙發上的林織的眼睛。
深藍色的毛毯遮著林織的鎖骨以下,他赤腳踩在深色的木質地板上,素凈的臉褪去了昨天的妝容,展露少年的柔軟線條。
“還好你接了電話,不然我不知道要打給誰了。”
林織聲音輕快地說,語氣毫無異樣。
宋嘉竹拿了本子和筆,寫給了林織。
下次我不會再接,你最好不要再去那種地方。
“昨天是我第一次去,因為我知道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有時候覺得被發現秘密也不是壞事,起碼有時候輕松一些。”
林織看向了那頂假發,聲音很低。
他這副模樣,便無限趨近于他在學校里的模樣,安靜無害。
不過當他轉過頭時,宋嘉竹就知道剛剛那種感覺是自己的錯覺。
“還好你是個啞巴。”
少年微笑著說,那是不帶惡意的陳述,但其中透露的慶幸意味卻讓人覺得更加骨髓生寒。
宋嘉竹現在一點也不好奇林織喜歡的是誰了,只覺得被他喜歡的人十分不幸。
“給我套衣服吧,里面的那件也要。”
林織要的理所當然,宋嘉竹忍住了和他吵架的沖動。
林織看不懂手語,寫字或者打字吵架太麻煩了,而且又不能真的讓林織裸奔,再有一個小時就要去學校了。
宋嘉竹給林織找了一套他高一的舊校服,他這兩年長高了,以前的衣服穿不下。
至于貼身衣物,宋嘉竹拆了一件新的給林織,回了房間讓林織換。
林織去了浴室,換上了宋嘉竹的舊校服。
唔,從衣服和昨天的感觸來說,這也讓他很滿意,甚至隱隱有些困擾。
現在才五點半,九中早讀6:50開始。
林織借用了宋嘉竹的洗衣液,去了陽臺洗衣服。
宋嘉竹聽見了水聲,刷刷刷地在紙上寫了字,遞到了林織面前。
“你不能帶回你自己家洗嗎,不要晾在我這里。”
林織一字一字地念出,而后答“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