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兩位老人身上穿得很厚實,臉上帶著口罩,遇到人,老是遮遮掩掩,要吃東西也不愿下車。
同行的人懷疑他們有事瞞著,在一家五口停下來休整的時候守在車門口。
直到老人下車去上廁所,被他們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污紫傷痕。
唐啟將之后發生的事情一語帶過。
他只說在這之后,一家五口就變成了一家三口。
再后來,
一行人又遇到了成群結隊的喪尸。
那次危機中,原本的一百多個人瞬間銳減到只剩下二十多人。
剩下來的一家三口,男主人沒了,孩子沒了,只有女主人僥幸活了下來,眼神空洞渙散。
唐啟不止一次看到她走著走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整個腰背都彎下去,好像失去了再立起來的勇氣。
他們艱難地來到了b市基地門口。
做集體檢查的時候,女人看到另一邊隊伍里有人帶著鋒利的長刀,居然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試圖搶刀自盡。
唐啟沒有刻意提起這件事有多么讓人絕望,但話里幾乎處處都是絕望。
溫辛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么樣的安慰話,都只會讓人覺得無力。
他默了默,輕聲道“節哀。”
唐啟搖了搖頭,語氣飽含沉重。
“那個時候起碼有不下三個人拉著她,就這樣都差點沒拉住,讓她往自己的脖子上開了一個口子。
“那不是失去了一個親人,那是爸媽、老公和孩子都沒了,要有多堅強的心才能繼續活下去”
唐啟是個孝順的人。
他無法想象,萬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中了病毒,而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他應該怎么辦。
“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她活不下來了。就算這一次僥幸能救活,下一次,她一定會選擇別的死法。”
唐啟說“事實上來到這座基地之后,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從大家的眼中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也是這一瞬間,唐啟突然話鋒一轉。
“直到前不久,我再一次遇到了她。”
溫辛問道“她過得怎么樣”
唐啟盯著溫辛的臉,嘴角緩緩地扯出了一個弧度,語調也被拖曳得很長。
“她過得很好,非常好,比我們剛遇到她的時候更愛笑。”
溫辛只覺得唐啟的笑容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怪異,心里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那時候,女人在街邊擺攤,賣一些自己從郊區挖來的蘑菇和野菜。
唐啟剛準備上去打招呼,就看到一個男人拎著盒飯朝她走了過去。
女人一看
到男人就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順勢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男人遞來的盒飯。
唐啟以為兩人是新認識的朋友,或許有那么一點曖昧關系。
結果男人繞過菜攤走到了女人的身邊,摟起對方,和人當街親得不可開交。
男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孩,見到女人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撲過去抱著女人喊媽媽。
那時的場面看上去有多么溫馨和美好,事后回想起來,就叫唐啟有多么的毛骨悚然。
唐啟接著說那一瞬間我很驚訝,但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即使她的家人才死了不到幾個月,但沒人規定處于傷痛中的人就應該一直被傷痛所束縛,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事實上,看見那相親相愛的一幕,還是叫唐啟的世界觀,出現了短時間的崩塌。
畢竟女人歇斯底里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結果沒多久就沒事人一樣擁抱新生。
連繼子都改口叫上了媽媽,這療愈速度未免也太迅速了一點。
他接受不能,還有點一言難盡。
唐啟看人過得還不錯,人似乎也特別幸福,就準備直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