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長衫如瘦高竹竿的書生從田間經過。
他似乎是聞到了什么臭味,掩起衣袖遮住口鼻,眼中露出嫌棄和輕視之色。
有在田里耕作的農民向他打招呼,他罔若未聞,直沖沖的就走了。
到了播種和收獲的時候,他的家人在田中忙碌,從早到晚。
而他端坐于家中,搖頭晃腦的看著手里的圣賢書,對家人的勞累視而不見。
當然了,身為農耕文明,儒家并不是輕視農桑,相反,他們認為農是國之根本,對農桑一事很看重。但他們認為,每個階級都有每個
階級要做的事情,種田種地就是農民的事情,士人讀書人別參與,參與了就要被看不起。于是呢,在華夏古代就出現了這樣的一種狀態,那就是“農者不學,學者不農。1
李世民冷哼一聲,仙畫中的這書生看得他很生氣。
對農事如此不屑、對家人勞累不管不顧的人,即使當上了官,也絕對不會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讀書對他而言不是明理,只是往上爬的工具而已。
他對房玄齡和魏征說“我大唐取士,決不能讓這樣的人混入其中”
要想個辦法好好的甄別一下。
而在明朝民間的一農舍中,也正在發生著類似的事情。
一家之主的老農搖著蒲扇,看著自己的兒子這仙畫中的書生,不就和你一樣,看不起種田的。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他的兒子漲紅了臉“您別亂說,我可不像他,連家中收割播種都不幫忙。”
他家算是有點余錢所以可以送他去私塾念書。但卻也沒錢到可以請短工幫忙,每年收割播種是最忙的時候,他也是要老老實實放下書本去下田干農活的。
只是,總是有那么一些些不爽就是。
他潑辣的娘哼了一聲我看就是讀書讀傻了。看不起種田的,有本事你吃飯的時候別吃啊,餓著
像她兒子,自從讀了書之后就變得神神叨叨。讓他去廚房干個活,非得叨叨幾句圣人言,君子遠庖廚”。罵他幾句,他就嘀咕說“圣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每次她都要使出鐵砂掌,這小子才能乖乖的閉嘴。
她家這樣還算是好的,她知道鄰村有一寡婦,自己干累萬累的將兒子供到考上了童生,也不是什么富貴家族,那人就能生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不知道幫家里干農活,就讓他快五十的老娘自己忙活。
上次她見了那老姐姐一回,嘖嘖,感覺又老了幾歲,真是可憐。
她眼一瞪“仙畫都說了,圣人之言也不都對,你自己給老娘帶點腦子”
他難道能憑著務農改換門庭,甚至是青史留名不成
年輕的書生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仙畫中顯現出這樣的一幕
扛著鋤頭的老者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屋外的竹籬笆下,一盆盆的菊花已經開了,絢爛多姿,雖然品種普通,但勝在野趣。
老者撫須,拿來筆墨,寫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
只有當讀書人在考場或者是官場失利失意之后,他們才會回歸到田園,以隱士的姿態來研究農學。而且他們自己也明白研究農學是會被同階級的其他人看不起的,他們在書里面也會自嘲。比如唐朝的韓鄂在四時纂要“序”中說到“雖慚老農老圃,但冀傳子傳孫。仍希好事英賢,庶幾不罪于此。”,很謙卑。賈思勰寫齊民要術的時候也時時流露出這種態度。他在教農民們做一點小本經營的時候,也要先掩飾性的說一番“故商賈之事,闕而不錄”的話,然后再提筆。2
這還算好的,甚至有的農書的作者都不愿意留下自己的名諱,好像這個事情非常羞恥,做賊心虛一樣。
天幕上出現一本農書,直接以鄙書來命名,作者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