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雖然沒有了奴隸,都成了平民,但仵作同樣是被人所輕賤的職業,而且往往是由殯葬人士兼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算是臨時工。一直到明朝的時候才成為官府內的一個正式職位,等于由臨時工轉為了合同工。一直到雍正時期,才由合同工提為了正式編制,算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了,后代還可以正常參加科考。
這時候在宋慈的年代,件作還是臨時工,和伶人、化為一個范疇,都屬于不入流的行當。就連結親,普通人家都不愿意選擇他們。
吳家。
吳母一拍大腿,頓時覺得找到了知音“可不就是這樣”像他們家現在就正愁著找媳婦呢。
其實吳家不窮,殯葬行業的收入挺高的,還經常有來自于官府給的傭金,雖然是臨時工吧,但在縣衙也有幾分人脈,能夠說得上幾句話。
吳母本來想給小吳仵作找個縣城里的姑娘,不說家境有多好,但最起碼家世清白,性格好。但做官媒的那老婆子根本不搭話,吳母也就知道了這是人家看不上他們。
去鄉下其實好找的,但真要走到這一步,吳母卻又有些不爽。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自家的職業還是有些不體面。
老吳道“都和你說別折騰了,這鄉下的人家其實也不差,實在不行就去鄉下找唄。”
吳母嘟嚷道“那也只好這樣了。”
她看向天幕,羨慕的嘖嘖兩聲“你說后世的那些件作怎么就活得那么氣派”
老吳頭呵呵兩聲“別瞅了,那是法醫,區別可大著呢,和咱們啊都已經不算一個行當了。”
話雖如此,心里也不是不羨慕。
人家的后代可以堂而皇之的參加科舉,還算是公務員老吳頭雖然沒太懂公務員這個詞的含義,但也聽得出來這是個好詞兒
要是咱們大宋的仵作也能這樣算了算了,不敢想,不敢想。
因此,身為官宦子弟、位居高官的宋慈,能夠自己去干件作的活兒,甚至出了一本幾乎全部都是講仵作技術的書,是非常非常難得的。
他的一些舉動在當時來看應該很驚世駭俗。
儒家說“非禮勿視”,但宋慈強調,遇到女尸的時候一定要全身上下都檢查仔細,包
括隱秘部位。
戰戰兢兢的縣尉和仵作領著宋慈來到后衙的停尸房。
一具被蒙著白布的女尸躺在案桌之上。
宋慈一邊翻看著案卷一邊問“全身上下都檢查過了嗎”仵作咽了口唾沫,回答道“都都檢查過了。”宋慈抬起頭,又問所有的地方都檢查過了
仵作苦著臉大,大人,這死者是一女子,非,非禮勿視,有幾個地方小的就沒有檢查。事實上,他只是匆匆的掃視了一遍就寫了卷宗。
宋慈冷眼盯了他幾秒,盯得他腿發軟,這才道“任何人只要進了這個地方,就沒有了性別上的差異,都只是死者、受害者、尸體。如果有人正好在你沒有檢查的部位插刀入腹內,造成了她的死亡,卻被你敷衍而過,你該當何罪
仵作滿頭大汗,連忙跪了下來。
宋慈收回眼神,對縣尉道“找衙役把這具女尸抬到光明平穩處,我要親自驗尸。另外,你和我一起,再讓衙役留在現場,以避嫌疑。
縣尉擦了把汗,叫來幾名衙役把女尸和案桌都抬到了院內的平地。宋慈親自驗尸。
縣尉掩鼻,本想要偷偷的躲在遠一點的地方,卻被宋慈叫到了近處,只能訕訕的將袖子放下。
“斷案一事,事必躬親。你掌管一縣刑獄,若連驗尸都做不到監督和查證,那要你何用”宋慈淡淡道,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香油,抹一點在人中部位,可以減輕一點氣味。
縣尉見他自己不抹,自己哪敢抹,戰戰兢兢的站到了宋慈的一側。件作站在了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