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陵見狀吃了一驚,搶上前扶住他,揚聲道“來人”
“無妨,不用喚人。”林珩握住智陵的手腕,在咳嗽的間隙說道,“我身上有藥,勞煩兄長為我倒一盞水。”
話落,咳嗽聲又起。
智陵長眉緊蹙,眉心近乎擰出川字。
婢仆恰好在這時推門,剛要進入室內,又被林珩親手揮退。
見他執意如此,智陵也是無法,扶他靠坐在案旁,執起銅壺倒了一盞水,遞到他的面前。
林珩從腰間扯下錦囊,取出一只玉瓶,倒出兩粒棗核大的丸藥,送入口中咀嚼,再以溫水送服。
良藥入口,需要半刻才能起效。
好在溫水舒緩干癢的喉嚨,咳嗽總算減輕,呼吸也不再急促。
“兄長不必擔憂,舊疾而已,天涼偶有發作。”林珩坐正身體,面色恢復,只是聲音微啞。
“公子幼時體弱,也未曾這般。”智陵沉聲道。他方才攙扶起林珩,隔著外袍都能摸到骨頭。這樣的瘦弱非同尋常,不是遭遇重創,就是曾染重病。
遇智陵追問,林珩垂下目光,看著缺乏血色的甲面,道出當年實情。
“我初到上京時,人地生疏,無可倚仗。天子忌憚諸侯,幾次三番派人試探。每次入宮,王子王女皆好戲耍。”
說到這里,林珩頓了片刻,聲音沒有起伏,話中的內容卻是驚心動魄。
“氏族私兵不得入王宮,父君不予我內侍,我身邊只有婢女跟隨,且同我一般年幼,根本攔不住宮廷侍人。”
“那一天王城落雪,我與蜀國質子一同入宮,被三名王子攔下。他們命我學犬吠,命田齊效豚翻滾,否則不許離宮。”
聽到這里,智陵已是怒不可遏。
“羞辱諸侯公子,安敢如此”
林珩沒有絲毫怒意,他又端起杯盞,滋潤過喉嚨,繼續道“我同田齊自然不愿,于是,他們便令侍人綁住我們,一起投入湖中。”
王宮內有湖,因與熱泉相通,寒日也不封凍。
幸虧這股熱泉,在被拋入水中后,兩名質子才僥幸存活,堪堪撿回一條命。
砰
智陵咬牙切齒,握拳砸向桌案。
桌角竟被砸裂,破碎的木塊墜向地面,飛跳數下滾落臺階。
“這件事國內不知。如若知道,定會質問上京迎回公子”
林珩是晉侯唯一的嫡子,地位自然尊貴。就算不得晉侯喜愛,被送到上京為質,也不能如此欺辱踐踏。若事情傳回國內,定然群情激憤,縱然不能討伐天子,也當設法將他迎回。
“事情未出宮廷,上京都鮮有人知,大多被蒙在鼓里。”林珩放下杯盞,抬起目光,情緒始終沒有太大起伏,“幾名王女恰好路過,救了我二人。她們的母親同王子之母不和,自然不會錯過良機。”
事情上稟天子,在場的宮廷內仆都被絞殺,動手的侍人被砍掉四肢流血而死。
王子杖責,一人直接被打殘。
三人的母親被幽禁,再不能見天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