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侯宮內,林珩看過各地奏報,估算陶榮等人的腳程,提筆寫下一封短信,交馬桂送去費氏府上。
信送到不必多言,速去速回。
諾。
馬桂轉身離開,同紫蘇擦肩而過。紫蘇手捧一張木盤,盤中是剛剛熬好的湯藥。
從上京帶回的丸藥已經用盡,林珩轉而服用谷珍配制的湯藥。等求藥的人從越國歸來,谷珍才會用新藥方為他調養身體。
湯藥盛在盞中,飄散出苦澀的味道。
林珩端起藥盞,試了試溫度,仰頭一飲而盡。紫蘇送上溫熱的甜湯,他擺擺手示意不用。取過清澈的溫水,連續飲下半盞,沖淡口中的藥味。
公子,巷道傳出消息,幽禁之人動作頻頻,同宮內秘密傳信。紫蘇將木盤放到一旁,從屏風后取來一件外袍,展開覆到林珩肩上,“肅州天冷,公子需多添衣。”
林珩換了坐姿,單手緊了緊衣領。
無妨,多加火盆便是。至于巷道中人,頻繁動作必有所求,派人盯著,拿住聯絡之人。諾。
紫蘇起身領命,移走桌上的杯盞,拿起托盤退出寢殿。
走到廊下時,迎面遇到晉侯身邊的醫。他極少走出正殿,自晉侯發病以來更是寸步不離。今日出現在林華殿實在令人詫異。
紫蘇心中驚訝,難免多看兩眼。
見到和醫同行的侍人,才知是公子珩宣召,特地派人將他從正殿帶來。交錯而過時,紫蘇側身避讓。
醫面無表情,腳步不見停頓。侍人面帶微笑,大概是跟隨馬桂的緣故,臉上像罩著面具,很難窺出他的心思。
凝神片刻,紫蘇收回視線,腳步匆匆穿過廊下,去完成林珩的吩咐。醫隨侍人來到殿前,得到允許后走入殿內,熟練地匍匐在地恭敬行禮。
參見公子。
林珩沒有出聲,醫始終不敢抬頭。
片刻后,衣袂摩擦輕響,鑲嵌彩寶的履叩出輕音,一聲接著一聲,十分有規律,直至停在醫的面前。
刺繡金紋的衣擺懸于近前,藥香似有若無。林珩俯瞰地上的醫,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大父長子庶出,勇武非凡,隨軍征戰斬將奪旗,年長獲封,稱安平君。
他每說出
一句話,醫的頭就伏低一分,直至觸碰地面,泅出冷汗濕痕。
玄車事發,上京下旨,安平君受懲,落寞于朝中。先君薨,安平君除冠服,自請守陵。數年郁郁不得志,死后葬于陪陵。
林珩抓住醫的發髻,猛將他提起來。右手執刀筆,鋒利的刀尖擦過醫的額角,抵住他的太陽穴,略微用力就會見血。
“昔年,安平君身旁人才濟濟。聞其有一門客,擅醫毒。在安平君離開都城時,門客遣散,其人也不知所蹤。
時過境遷,若非刻意查找,沒人會記起一個小小的門客,更不會想到他竟改頭換面混入宮內,成為晉侯身邊的醫。
“蠱醫,我言是否確實”
心知秘密被揭穿,蠱醫不再遮掩,也無任何狡辯,對林珩所問坦然應是。
公子所言字字確實。”他直視林珩雙眼,不復見往日木訥,仆在宮內多年,身份始終隱秘。不知哪里露出破綻
為我母守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