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單手覆上輿圖,五指緩慢收攏,恰似攥住廣豪沃土。
“晉以戰立國,國人以戰功為榮。氏族要穩固官爵,勢必要戰場立功。智氏、陶氏等如此,鹿氏、賴氏等更為迫切。
“上萬國人滯留肅州非長久之計。”
“我意組建新軍,此番伐鄭,
正好借勢而為。”
林珩侃侃而談,許放肅然靜聽。直至林珩的話告一段落,他才開口道“調走國人,臨桓城缺失防守。
林珩從案下取出一只木匣,手指點了點盒蓋,道“越有攻城九械,傳言是際會神女所獲。我亦有機緣,令百工坊打造守城器械,不日可得。運至臨桓,半數兵力就能守城。待掠得鄭國人口,一切迎刃而解。
公子,此舉恐被非議。許放提醒道。
“無妨。”林珩輕笑一聲,出口的話卻令人膽寒,孝公能為,我亦能為。鄭侯困我父,我不僅要入鄭地,更要滅鄭國,實乃師出有名。
再者,奪取更多土地,氏族獲取利益,變法的阻力也會減小。林珩不介意刀鋒染血,但能少些麻煩,他更樂意向外揮刀。
人殺不盡,但能為我驅使,端看手腕。
這一點,大父駕輕就熟。父君僅學得皮毛,甚至路還走偏。以力降之,以利誘之,雙管齊下,識時務者必俯首帖耳。火光下,林珩勾唇淺笑。
膚色白皙,有病弱之態。雙眸幽暗,墨色猶如深淵,蘊藏森冷的刀鋒。
許放看著他,仿佛看到戰場上的先君,揮斥方遒,千軍萬馬如臂指使。
短暫的恍惚之后,他迅速收斂心神,開始認真思量。此計雖有些冒險,但能助晉開疆拓土,公子珩的聲望更上一層樓,氏族再無挑戰可能。
屆時,就算天子壓下冊封,林珩也是晉國之主,無人能夠置喙。
公子英明
當夜,林華殿的燈光始終未滅。
翌日天明,林珩率群臣出城,先觀逆臣行刑,再登高臺祭天地鬼神。儀式結束后,他將駕車前往獵場,執弓開啟冬獵。
刑場之上,公子長被拖出柵欄。
粗糙的麻繩捆綁手腳,一端套住脖子。
他呈大字形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的積雪,仰望湛藍天空。
冬日作現晴空,陽光灑在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只有無盡的寒冷。鞭聲炸響,蒙著眼睛的戰馬發出嘶鳴,拖拽戰車向不同方向奔跑。
伴隨著車輪
滾滾,公子長猛然騰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暴出一聲怒吼林珩,你暴虐殺親,必將血脈斷絕,后嗣無人人字出口,化為一聲慘叫。
鮮血膨開,彌漫大片血霧。
黑袍公子立于玄車之上,看一眼飛濺在地面的血痕,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道繼續。柵欄開啟,有狐氏父子被拖上刑場。
重復的一幕再度上演。
行刑持續一個多時辰,林珩始終佇立原地,氏族分列左右。
國人和庶人圍在刑場四周,起初不敢出聲,唯有心頭鼓噪。隨著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暴喝“殺得好”
如同大幕拉開,國人紛紛發出吼聲,庶人緊隨其后。聲音匯聚成洪流,驚走聚集的渡鴉,壓過隆隆鼓聲。
面對這一切,氏族臉色難看,心情異常復雜。智淵和陶裕看向林珩,目光明滅不定。明明身形瘦削,年少病弱,卻給予他們無窮壓力,仿佛巨峰橫亙,威勢更勝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