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牽一發而動全身,伐鄭之前宜先查逆臣,郊田登記造冊,以便日后賞賜國人。余者無需著急,可以慢慢來。
主意既定,林珩扣上盒蓋,將木盒交給紫蘇。
收好。
諾。
紫蘇起身繞過屏風,茯苓取來熬煮的湯藥,送至林珩面前。杯盞冒出熱氣,苦味濃烈。
林珩試過溫度,確認入口無礙,仰頭一飲而盡。公子,用些甜湯。不必。
推開茯苓呈上的甜湯,林珩飲下半盞清水,沖淡嘴里的苦味。隨即站起身,準備去南殿拜見國太夫人。
公子,風大雪冷,多加一件斗篷。紫蘇捧著斗篷走出,裹在林珩身上。
林珩邁步走出殿門,遇風雪迎面襲來,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侍人在廊下等候,手中提著百工坊獻上的避風燈。
燈罩鏤刻十分巧妙,能避風卻不掩光亮。有提桿不會燙手,遠比火把和宮燈更加實用。
公子小心腳下。
一名侍人走在前方,其余人行在兩側。
提燈驅散昏暗,漫天飄雪之中,唯有數點橘光閃耀,照亮腳下宮道。
南殿前,知曉林珩會來,繆良親自在階前等候。
雪越下越大,廊下侍人都縮起脖子。繆良也冷得來回踱步。見到雪中行來的身影,所有人如蒙大赦。
繆良拍拍凍僵的臉,笑著迎上前。
見過公子。
繆內史。
林珩對繆良頷首,在殿前撣去身上的雪,方才邁步走入殿內。
大殿內燈光輝煌。
國太夫人坐在屏風前,長發沒有梳髻,僅以一枚金簪挽在腦后。發間的銀灰漸漸增多,逐日壓過墨色。
“大母。”林珩除去斗篷,疊手行禮。“阿珩,近前來。”國太夫人向林珩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
林珩登上臺階振袖落座,一張絹遞至面前。上書寥寥數行字,道出上京變化,意外地,竟然還有楚國。
“天子下旨冊封,使臣各歸國內。待雍檀歸來,你掌國印名正言順。楚國有異動,公子項受封世子,他的幾個兄弟并不服氣,動蕩近在咫尺。
林珩一遍遍看著絹上的文字,令他吃驚的不是其上內容,而是國太夫人的情報渠道。
“我父留下的耳目。”
國太夫人的父親是前代越侯的堂叔父,其大父也是嫡子,因年幼未能成為世子。父子兩人文韜武略,一度執掌上軍,為國立下汗馬功勞。
國太夫人入晉時,除了護衛安全的越甲,手中另有一份名單,多是安插在各國的探子。數十年過去,名單上的人有些身死,有些不知所蹤,還有部分依舊能用。
“這些人為我掌控,先君不知。我曾想留給你父,可惜他不堪大任。”國太夫人嘆息一聲,短暫
現出無奈。很快又收斂心情,掩去所有脆弱,神態無懈可擊。
“我年事已高,人總要服老。”國太夫人一邊說,一邊從案下取出一只木盒,推到林珩面前,給你,用不用,如何用,你自己拿主意。
林珩掃一眼木盒,沒有馬上接過,而是凝神看向國太夫人,認真道“大母春秋鼎盛,何言老天下芳華,大母獨占五成。試問天下諸侯,美名盛傳者,無人能出大母左右。
未料到林珩會口出此言,國太夫人不由得一愣。凝視俊逸的玄服公子,神情有片刻恍惚。
一剎那,仿佛回到年輕時,她剛剛抵達晉國,初見晉侯時的怦然心動。
性情冷峻,偏容姿雅致。
她坐在傘車下,一身黑袍的男人徑直走到車前,無視左右的驚呼聲,一把橫抱起她,將她抱回自己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