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凝視蠱醫,沉聲道“我許你歸國,以氏族禮葬。”
“謝公子。”蠱醫叩首在地,再也末能起身。氣絕時,面色和緩,嘴角猶帶著笑。
林珩直起身,轉身走出屏風。
不多時,幾名黑騎入內,彎腰抬起蠱醫的尸體,將他抬出殿外。
嶺州城外,隨軍主簿正在清點鄭人的數量,抓緊登記造冊。中途遇上一支古怪的隊伍,數名彪形大漢拱衛一名老者和昏迷的女子,老人身后有一輛大車,車板上蓋著蒙布,依隆起的形狀推斷很像是一具棺材,且制氏非同一般。
主簿心下生疑,沒有莽撞靠近,而是暗中召來軍
仆,指了指古怪的一行人,低聲道“速去報甲長。
諾。軍仆轉身離開。
數息過后,一隊甲士快步行來,手持長矛包圍四周。
老人不動聲色,視線越過主簿落到帶隊的甲長身上。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絹,向甲長展示上面的印章。
“君識此印”
甲長一眼認出玄鳥紋。在晉國內,能使用此印的唯有一人。
仆受公子珩調遣。庸壓低聲音向甲長表明身份,又指了指車上棺槨,棺中乃是先君。甲長頓時一凜,命人看守四周,親自駕馬奔入城內,向林珩稟報此事。他前腳剛剛離開,珍夫人就從昏迷中蘇醒。
她睜開雙眼,單手撐著車欄坐起身。頭仍有些昏沉,四肢酸軟無力,隨時可能倒下。“夫人。”庸走上前,目光沉靜。
庸,是你珍夫人捏著額角,回憶昨夜經過。
仆奉命護您出城,自該竭盡所能不辱使命。庸沒有過多解釋,坦言是自己所為。“蠱醫在何處”暈眩漸漸緩和,珍夫人確信這是中藥的癥狀。庸做不到,只能是蠱醫。他
庸剛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人群外,一騎飛馳而至。林原不斷揚鞭,心急如焚。望見車旁的珍夫人,他猛然拉住韁繩,不等戰馬停穩就翻身落地,大步流星來到近前。
母親,您平安無事
雖有林珩保證,但昨夜城內大火,珍夫人遲遲未現身,林原難免心中忐忑。如今母子重逢,他懸起的心終于放下。
珍夫人看著林原,心中情緒涌動,卻沒有著急開口。她抬頭看向林原身后,望見出城的公子珩,撐著林原的手臂走下車,斂身行禮。
公子,君侯薨于鄭,鄭侯難辭其咎。婢子為君侯妾,報仇心切,設計毒殺鄭侯。如上京問罪,諸侯究過,婢子愿承擔。唯請公子念婢子忠,許婢子為君侯殉葬。
話落,珍夫人俯身在地,等待林珩下旨。
林原想開口,不料鹿敏走到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
“舅父”
不要多言
,公子會處置。
“可是”
林原仍不放心,鹿敏卻死死按住他,不許他出聲。
看向伏在雪地中的鹿珍,鹿敏心情復雜。父親在世時,不止一次說過鹿珍聰慧過人,入宮是為了家族,卻也可惜了她。
林珩沒有接珍夫人所言,而是說道“鄭侯之死乃蠱醫所為。”
珍夫人愕然抬頭,對上林珩的目光,表情中滿是驚訝。“蠱醫已死,歸國后以氏族禮葬。”林珩聲音平緩,為這場毒殺蓋棺定論。
殉葬一事不必再提。為父君守墓三年,夫人可歸鹿氏,亦可由公子原奉養。
一口氣道出安排,林珩調轉馬頭鞭指嶺州城,沉聲道“鄭侯困父君,使父君薨于鄭。珩報父仇,伐鄭滅國。鄭土并入晉,日后設縣。鄭人東遷,隨大軍啟程。
父君有過,為國人驅逐。今薨,不當流落在外。珩奉父君靈柩歸國,葬入君陵。一番話說完,林珩拔出佩劍,策馬走近從宮內帶出的鴟吻旗,揮手斬斷旗桿。旗面落地,覆上一層清雪。
林珩的聲音再度響起今滅鄭國,揚晉武威。再有犯晉者,皆如此旗
武威
甲士敲擊盾牌,以戈矛頓地,齊聲發出高喝。聲音匯成洪流,在風中激揚,震動四海八荒。與此同時,一支越國的使臣隊伍出現在肅州城外。眼見天色不早,令尹子非催促眾人快行,務必趕在日落前進入城內。
“速行。”
諾。
馬奴揮動韁繩,甲士策馬揚鞭。一行人風馳電掣,向肅州城加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