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擺拂過眼前,目擊盡是赤紅。廖幸心神恍惚,仿佛沉入無邊血海,即將被吞沒,再也掙扎不出。
“帶下去。”
楚煜離開后,幾名侍人走入殿內,依東殿內史的吩咐將廖幸拖走,快速清理地上的血,確保不留半點痕跡。
芳華殿內,袁夫人坐在屏風前,身旁是兩名妙齡少女。兩人面容嬌媚,身段窈窕。一人出自嫡支,另一人來自旁支,由族內千挑萬選送到楚煜身邊。
“廖幸還沒回來”內史遲遲不歸,袁夫人心生不快,繼而涌出忐忑。自從接掌宮苑,袁夫人一掃多年的郁氣,很是春風得意。日前國太夫人下毒被囚,她更覺地位穩固,在廖幸的攛掇下插手東殿,尤其關注楚煜的后苑。
今日這番安排,袁夫人曾有顧慮,終抵不住家中催促。僅差最后一步,她突然感到心悸,不安感驟然攀升。
“究竟怎么回事”
不等她想清楚,殿外傳來腳步聲。
殿門被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烏發雪膚,聯麗絕色。一身紅裳熾烈如火,奪人心魄。
“阿煜,你來了。”袁夫人亮起笑容,正要走上前,卻因楚煜的目光止步。
“母親,袁氏與煜,孰重”
袁夫人愣在當場,神情錯愕“你在說什么”
“袁氏與父君,孰重”楚煜提步跨過門檻,視線掃過殿內,對兩名臉頰緋紅的少女熟視無睹。目光短暫停留在香鼎之上,很快又收回。
廊下亮起火把,火光下是全副武裝的甲士。
看清這一切,袁夫人臉色煞白。她快行幾步抓住楚煜的衣袖,顫抖著聲音道“你要做什么”
“梁氏伏誅,越不能再出一個梁氏。”楚煜對視袁夫人,瞳孔暗沉,不含任何情緒,“袁氏勾結宗室,圖謀叛亂,當誅。
袁夫人不敢置信,雙眼泛起淚光,怒聲道“你怎么能那是你的外家”
“我能。”楚煜握住袁夫人的手腕,一根接一根掰開她的手指,眼中冰霜突然消退,面帶淺笑,溫和道,“袁氏能力不濟卻怨懟父君,暗中勾結宗室,自以為天衣無縫。今又要插手宮內,貪心太過。34
他每說一句話,袁夫人的臉就白上一分。“母親身體不好,從今日起閉殿休養,宮中諸事不必操勞。”
留下這句話,楚煜轉身離開,任憑袁夫人在身后哭求,繼而聲嘶力竭痛罵,始終沒有回頭。幾名侍人走入殿內,抓住瑟瑟發抖的袁氏女,將兩人拖出殿外。
姑母,救我
“夫人救命”
站住
袁夫人沖上前,迎接她的只有合攏的門扉,以及快速遠去的哭求聲。靠在門上,她突然全身無力,緩慢滑坐在地。
數月來的一切仿佛空中樓閣,這一刻轟然坍塌,在她面前支離破碎,化為一片齏粉。當夜,禹州城內又起刀兵。
袁氏全族下獄,三家宗室被抓,全府上下不存一人。
回想起梁氏伏誅的情形,城內氏族風聲鶴唳,宗室成員噤若寒蟬。松陽君和鐘離君府上燈火通明,火燭一直燃到天亮,所幸未見甲士登門。
翌日朝會之上,楚煜宣讀抓捕之人的罪狀。
勾結罪臣,里通外敵,謀刺國君。同謀罪逆,窺伺宮苑,意圖謀反。
一樁樁罪狀宣讀下來,大殿內一片肅靜,近乎落針可聞。
誅。
一個字落地,楚煜俯瞰殿內,群臣無一出言求情,松陽君和鐘離君更是俯首帖耳,全不見曾經的意氣風發。
面對逼近的屠刀,氏族們徹底清醒。
公子煜不是越侯,他仿佛越室圖騰的化身,睚眥必報,兇戾異常。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人能心存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