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暫且忍一忍。
斗圩握住田齊的肩膀和手肘,不使他亂動。
斗墻撥開瓶塞,倒轉瓶口,手指輕點瓶身,將藥粉均勻灑在傷口上,重新裹上干凈的布。
灼燒一般的痛感快速蔓延,田齊實在忍不住,一口咬住衣袖,額頭沁出冷汗。痛苦使他手指痙攣,眼底泛起血絲,對一切的始作俑者恨之入骨。
好了。
包扎完傷口,斗墻收起藥瓶,沒有再吊起田齊的傷臂。斗圩松開手
,田齊渾身癱軟,無力地向后仰倒,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粗重。
報仇,我誓要報仇
斗圩和斗墻沒有出聲,沉默地陪在一旁。
田齊發泄完畢,兩人取布擦掉他臉上的冷汗,假裝沒看到他眼角的淚痕,又扶著他坐到屏風前。此去肅州仍有路途,公子需多用食水,好生休息。
公子,是否命人送膳“可。”田齊壓下情緒,對兩人點點頭。
斗圩和斗墻點到為止,一人守在田齊身旁,另一人起身走向房門,召喚門外的仆奴。
準備膳食。
諾。
仆奴一直守在門外,領命后短暫離開。不多時去而復返,身后跟著另外三人。兩人手中提著食盒,觀重量著實不輕。一人提著銅壺,是從都城傳出的式樣,壺身有環形柄,用起來十分方便。
“城內有醫,貴客是否召見”仆奴躬身站在門前,開口說道。斗圩轉身請示田齊公子,是否召醫
不必。田齊握住手臂,搖了搖頭。在見到林珩之前,他不欲節外生枝,也不想讓更多人知曉自己的傷勢。
仆奴沒有多言,留下一名壯奴聽候吩咐,就要去往陶青處復命。在他離開之前,斗圩提起同行的甲士。
“翁放心,皆有食水,妥善安置。”仆奴據實以高,見對方沒有更多要求,再次躬身行禮,轉身快步離開。
房門關閉,帶起一陣微風。
燭光搖曳,光影落在墻面,短暫發生扭曲,最終歸于平靜。
食盒打開后,食物的香氣迅速彌漫。主食是粟飯和豆飯,炙肉和燉肉多達五種,還有三碟醬,兩盞羹,不可謂不豐盛。
多日兵荒馬亂,四處流離轉徙,好不容易擺脫追兵,暫時得以安穩,田齊早就饑腸轆轆。他捧起湯羹,拿起湯匙,一口接著一口,眨眼吃下半盞。緊接著舀起燉肉,搭配豆飯入口。哪怕沒有喜好的辛味,照樣風卷殘云,吃得相當滿足。
田齊用過后,斗圩和斗墻才開始動筷。
兩人身材干瘦,飯量卻十分驚人。一人能吃半斗粟,還能搭配一條羊腿,同軍中力士不相上下。用過
飯,田齊簡單洗漱,往內室睡下。
斗圩和斗墻輪換守夜,合衣睡在榻前。兩人睡夢中也不忘豎起耳朵,警惕周圍的動靜。拂曉時分,雞鳴三聲,田齊被喚醒。
短暫迷茫之后,他迅速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不小心撞到傷處,當場呲牙咧嘴。公子小心。
“無礙。”
田齊咬牙忍住痛,確認布上沒有透血,利落穿上外袍,套上皮履。他著急去往肅州,隊伍上下接到命令,晨起便整裝待發。
陶青昨夜沒有露面,今日腰懸銅印來見。他表現得中規中矩,既不怠慢也不熱絡,禮儀態度無可挑剔。
仆送公子。
田齊出城時,隊伍中多出兩輛大車,是陶青送上的物資,包括粟、肉、布和一些藥材。此外還有兩名奴隸,名為帶路,實則也有監視之意。
多謝。
收下陶青的贈禮,田齊登上馬車,下令隊伍出發。朝陽初升,光落大地猶帶赤金。
隊伍踏著晨光前行,出城后不斷加速,向肅州城飛馳而去。
彼時,晉侯的棺槨已送入陵墓,十余箱鄭侯宮的珍寶充為陪葬,由史官記錄在冊,全部送入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