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翻轉,不存一滴酒水。
林珩駕車先行,兩側人群讓開道路。
楚煜的車輛緊隨其后,再之后是晉國氏族和楚煜的扈從,最終才是蔡歡的馬車。
隊伍行入城內,路旁晉人紛紛行禮,各國商人也隨之躬身,恭敬別無二致,僅能從服飾看出區別。
田齊沒有驅車上前,反而是林珩看到他,笑著向他招手“阿齊。”
楚煜順勢看過來,精致的五官,修長的身形,同田齊記憶中一般無二。同樣不變的還有他的笑,迷得王女神魂顛倒,被貴族女瘋狂追逐。
每逢公子煜駕車出現在上京城,都會引來人群圍堵,道路變得水泄不通。
“蜀公子齊”楚煜記得田齊。在上京時,他和林珩常在一處,尤其是落入冰湖之后半年時間,兩人幾乎是焦不離孟,在王宮同進同出。
“上京一別,君安好。”田齊駕車上前,主動退后少許,同兩人拉開一段距離,以示對大國的恭敬。
林珩習慣他的變化,并未多說什么。
楚煜對照記憶,聯系蜀國傳回的消息,也不覺有何奇怪。
經歷過生死,幾次險象環生,如果沒有半點成長,依舊如上京時天真,幫他登上君位也保不住,遲早會再被逆臣所害。
三駕馬車穿過長街,逆風行至晉侯宮前。令尹子非沒有出城,而是早早拜會國太夫人,此時在南殿等候。
蔡歡的馬車落后一步,沒有進入宮內。她此行是為入貢,以附庸自居,直接轉道去往驛坊,同越國令尹成為鄰居。
煜當拜見國太夫人。進入宮門后,楚煜提出要見長輩。
林珩自然不會拒絕,命侍人先往南殿送信,他與楚煜同行“大母知曉君到來,十分喜悅。”兩人穿過宮道,寒暄中隱含機鋒,言辭中不乏刀光劍影。
“令尹書信國內,言君侯日日忙碌。”登上臺階時,楚煜話鋒一轉,提出林珩對令尹避而不見。“政務繁忙,實在分身乏術。”迎上楚煜的目光,林珩笑意清淺,直言不諱,沒有絲毫遮掩。
“幸君侯今日有暇。”楚煜短暫駐足,冠纓垂落頰邊,綴在末端的彩寶壓向領口,嵌入彩繡圖騰,一瞬間化作兇獸的眼瞳。
公子遠道而來,自是掃榻相迎。林珩側過頭,旒珠隨著他的動作搖曳,牽引出彩色光暈。
“君侯拳拳盛意,煜喜不自勝。”楚煜傾身靠近,暗香縈繞,并不十分濃烈,迥異于艷麗的外貌,別有一股雅致。
“晉越有盟,理應如此。”林珩沒有躲閃,任憑楚煜靠近,單手捻起冠纓懸掛的彩寶,語帶雙關,越絹價值連城,天下聞名。今觀越有寶更勝一籌,瑰麗無雙,堪稱無價。
“君侯真心贊賞,乃越之幸事。”楚煜笑容不變,白皙的手指牽住冠纓,略微用力,從林珩指間收回。隨即松開手,任由彩寶墜落壓向領口,短暫映出紅光。
田齊走在兩人身邊,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能猜出話有深意,卻無論如何參不透究竟指的是什么。
莫非是盟約
田齊隱隱觸碰到答案,卻也僅止于此。
他抬頭看向并行的林珩和楚煜,雙眼被玄色和緋紅充斥,心中生出慶幸,慶幸阿珩是友非敵,慶幸蜀同越不接壤,還因楚關系尚可。
若不然,無需等到信平君叛亂,蜀已是岌岌可危。
“萬幸。”
田齊想得太入神,沒留意一腳踩空,差點摔在臺階上。幸虧林珩及時拉住他,才避免慘事發生。看到這一幕,楚煜視線微凝。思及國太夫人之前求藥,算一算時間,心中頓時了然。
與此同時,宋國的車隊抵達城門前,向守城甲士亮明身份,說明來意“我等宋人,向晉侯入貢。
“宋人”甲士查驗銅牌,確認不假,立刻前去稟報上官。
不多時,一名甲長趕來,放宋國車隊入城,并由軍仆帶路去往驛坊。過程十分順利,呂堅松了口氣,對呂奔說道父親,您料錯了。呂奔沉默不語。
他推開車窗望向街邊,聽晉人談論入城的越人和蔡人,三句不離開越國公子煜,還提到蜀國公子齊。
“君上善公子齊,召近同行。”
類似的話三番五次入耳,呂奔的擔憂非但沒有減退,反而似潮水涌動,充斥他的腦海,似要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