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直言不諱,林珩也不遑多讓,一樣直截了當。晉有隱患不假,卻遠不及越危機四伏。
“晉有臨桓城,國人堅守數百年,城池固若金湯。今攜大勝之威,國內上下同心協
力。外敵膽敢來犯,勢必留命于城下,有來無回。
說到這里,林珩刻意頓了頓,嘴角掀起笑紋,笑意卻不達眼底。
反觀越國,若非內外交困,擔憂腹背受敵,越君未必會想出此策,開國之先河,遣公子結婚盟。”林珩罕譬而喻,言辭間毫無顧忌。同楚煜的直白旗鼓相當,甚至更勝一籌。
“君侯炳若觀火,真知灼見。實情昭然在目,卻未一言拒之,應非固不可徹。”楚煜莞爾一笑,眼角染上緋紅。凝固在眼底的冰霜瞬息消融,仿佛凜冬悄然離去,春日降臨。
“觀越國誠意。”林珩沒有拐彎抹角,更無遮遮掩掩。既是要談利益,那便簡單明了,看一看是否真能說動他。
楚煜笑意更盛,一瞬間艷色熾烈,壓過萬紫千紅,百花綻放。
北荒之地。
四字出口,殿內陷入寂靜。
林珩能看清西出樞紐,楚煜之智不相伯仲,自然也能找出關鍵。
“北荒有戎人盤踞,犬戎各部來去如風,每歲襲擾頻繁,種植放牧皆難,實乃不毛之地。”林珩目光微閃,道出這片土地的實情。
“君侯所言不假,然有其弊必有其利。”
楚煜挽袖抬手,以指尖蘸取茶湯在桌面勾勒,轉瞬繪出一幅輿圖。線條流暢,地勢一目了然。
此地橫貫西境,犄角向南,穿多國邊地,可謂要沖。
說話間,白皙的手指在桌面劃過,一道濕痕橫跨鄭、蔡、徐等多國,堪比利刃,將幾國的土地生生劈開。
“拿下北荒之地,進能攻,退能守。北上能逐犬戎,南下可襲蟲蠻。意略縱橫,西境兵勢大成。
西境諸侯國不乏能人,皆能看出北荒之地至關重要。
迄今無人動手,任憑其荒蕪,實因該地已被天子封給越國。哪怕相隔數千里,淪為一塊飛地,懾于越的強大,也無人敢以身試法。
更要命的是,上京又神來一筆,借口越厲公殺親降爵奪地,硬生生將北荒之地切出一塊分給楚國。
兩國明知上京圖謀,鑒于仇恨已久,壓根不在乎多添一項。反倒是西境諸侯捶胸頓足,望要地不可得,只能互相提防,使得犬戎有機可乘。
“君侯
伐鄭師出有名,天子無從指摘。越晉再結婚盟,北荒之地為聘,取之名正言順,逐犬戎順理成章。楚煜淺笑言道,瞳孔湛亮,映出橘紅的火光。
聘林珩挑眉。
嫁妝亦可。楚煜傾身靠近,掌心覆上桌面,長發如瀑流淌在肩后,堪比最上等的越絹。只需五年,君侯意下如何
林珩看著他,深深望入漆黑的眼底,短暫凝神之后,發出一聲輕笑。白皙的手指覆上金色刀柄,略微用力,拔出扎入桌面的小刀。
靈活地翻轉刀身,林珩握住刀背,同刀柄挑起楚煜的下巴,單手撐著桌面靠近,口中道“公子煜,北荒之地,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