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子遲遲不語,執政正要再開口,不想被直接打斷。
天子抬起頭,目光陰翳,陰測測說道“晉侯幫扶公子齊,無妨一幫到底。”說話間,他親手鋪開竹簡,提筆寫下一道旨意,不同執政商議,快速落下王印。派人送往晉國。
天子掌起竹簡,直接拋給執政。
執政上前一步接到手中,迅速掃過旨意內容,看到上書“侯伯”二字,頓感觸目驚心,當場大驚失色。
“陛下,封晉侯為侯伯實不妥當。”
有何不妥天子坐在王座上,上臂展開,掌心覆上桌面,俯視驚容滿面的執政,笑容猙獰,“晉侯年少有為,小試鋒芒即能滅國,拓千里疆域。積厚成器不亞其祖,智謀武功不可估量,當得諸侯之長。
“可是”
“執政言信平君謀逆,我便從執政之意,發兵征討。上京國庫枯竭缺乏兵資,便授晉侯大權,由他代天子征,召諸侯共伐蜀國。天子笑著說完這番話,雙眼緊盯執政,目光充滿了惡意,“執政以為如何,是否還有哪里要指點
“天子,晉侯年不及弱冠,封侯伯已過。又命其代天子征,諸侯未必應召。屆時蜀國之
逆未平,天下恐生大亂。
執政苦口婆心,甘冒激怒天子的風險,希望他能收回成命。見執政這般模樣,天子反倒心情暢快。
執政,我乃天下共主。
天子身體前傾,寶座上的兇獸浮動金光,鑲嵌在眼窩中的彩寶浮現殷紅,如同血色。
“晉侯不奏上京出兵伐鄭,滅國后盡納鄭土。如此大逆不道,留他在世必為大患。今有天賜良機,令其為眾矢之的,何能輕易錯過。
天子聲音低沉,神情兇狠,泄露出濃重的恨意。他的恨不僅針對林珩。
凡天下諸侯,尤其是大國君主對上京敬畏少之又少,屢有無禮狂悖之行,使上京顏面掃地,幾乎淪為笑話。
諸事歷歷在目,如何不令他怒火中燒。
“陛下,旨意下達,上京恐大失人心。”執政沉聲道。旨意昭告天下,諸侯定知其意。
晉侯是否被群起攻之,暫時未有定論。天子以此等手段謀算晉侯,必引諸侯物傷其類。
如今便有人心了嗎不想聽執政多言,天子打斷他的話,與其操心此事,執政無妨想想,城內大火該如何交代。
話落,天子起身離開,腳步沒有片刻停頓。
執政捧著旨意站在殿內,縱然有無數次失望,仍抵不住此刻的痛心疾首。
“四百年的國祚,四百年”他喃喃自語,走出大殿時腳步踉蹌,險些在臺階上絆倒。殿外侍人看到執政,恭敬地彎腰候在一旁。
執政,您看
執政掃他一眼,將竹簡遞過去,苦澀道“交給禮官安排,言是天子之命。”諾。侍人雙手捧過旨意,轉身匆匆離開。
執政沒有在原地停留,徑直走下丹陛,踏上宮道,走入春日陽光之下。老邁的身影被光籠罩,似雪像趨近融化,隨時隨地將要消失。
遠在肅州城的林珩,尚不知風雨將至。
朝會之上,他一口氣授官九人,包括提前出發的壬章,皆為新設的縣令,將赴鄭地就任。
“君上厚恩。”
繼智氏之后,陶氏、費氏、雍氏和婁氏皆得授官。新氏族中,鹿氏、賴氏和喬氏各得一縣,呂氏子弟名聲不顯,在伐鄭一戰中未有太大建樹,錯失這次機會。
勛舊之中,田氏無人往鄭地就任,全因林珩另有安排。
“壬章調任嶺州,擢主簿田方掌臨桓城,充縣大夫。”
田方出身田氏旁支,同嫡支關系尚可。
臨桓城是晉國東出要地,也是歷代世子的封地。能為臨桓城縣大夫,足見國君信任。“國人當以戰功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