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盜
“農令家中出事,當夜巡邏的甲士不知所蹤,府內尸體數目不對,必有私兵奴仆逃離。昨日有數支商旅入城,都言莽山有盜。這伙盜突然出現,此前從未曾聽聞。
門客認真思量,當即心中了然。
家主懷疑他們的身份
不錯。”喜烽頷首說道,“若商人所言不錯,這伙盜不是私兵就是甲士,亦或兩者皆有,如今盡為亡命之徒。你盡快尋到他們,收買利誘,混入其中,設法讓其為我所用。
門客沒有大包大攬,短暫思索后,正色道“仆盡力而為。”
收買人心難也不難。
面對一群亡命之徒,尋常的方法未必適用,他需認真考量。兩人相交多年,喜烽能看出無厭的顧慮,沒有為難強求
。
當年中山國被氏族竊取,喜氏狼狽逃入上京,扈從少得可憐。中途離去的不在少數,唯有無氏不離不棄。
現如今,喜氏人口凋零,僅余喜烽和喜女兄妹。無氏也血脈稀疏,唯有無厭一人。
心知復國無望,喜烽轉而將矛頭對準上京。
言而無信,棄忠臣不顧,反而冊封逆賊,不配為天下共主。他該眾叛親離,嘗一嘗陷入絕望是何種滋味
兩人說話時,馬車離開小巷,一路避開眾人視線,沒有引來任何注意。朝會已經結束,群臣走出王宮,隊伍中唯獨不見執政的身影。
刑令和牧令并肩而行。相比他人的怏怏,兩人神采飛揚,顯然在朝堂有所斬獲。可惜好景不長。
刑令向牧令告辭,尚未登上馬車就見到滿面驚慌的家奴,聽到家宅起火的噩耗。你說什么刑令難以置信,猛然間想到農令的遭遇,頓時眼前一黑。家主,府內突起大火,屋舍皆焚
不等他說完,刑令顧不得禮儀,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起來,焦急道“人如何”
“諸位夫人平安無事,小郎君和女郎也平安。”家奴呼吸困難,艱難地說出實情,期望不被遷怒。
刑令暫時松口氣,一把丟開家奴,轉身登上馬車,命令道“速歸。”
諾。
馬奴揮動韁繩,馬車飛馳而出。家奴被落在車后,忙不迭邁步跟上,一路快跑奔回城東。
宮門前的一幕落入眾人眼中,暫不提貴族是何想法,消息報至天子駕前,當即引來天子怒火。
先是農令,又是刑令,接下來是誰天子目帶兇光,質問留在殿內的執政。這般疾言厲色,近乎是直接定罪。
執政不為所動,既不見憤怒也沒有出言辯解,而是手捧竹簡平靜道“陛下,火有源頭,查之即明。臣以為蜀公子齊奏疏更為緊要。
如何緊要天子怒意不減,擺明同執政唱反調,“蜀在千里之外,奏疏由晉國遞送,焉知真偽。
“陛下,逆臣謀亂何能戲言執政終于變了臉色,抬頭直視天子,沉聲道,信平
君害蜀侯,囚正夫人,迫公子齊離國,事情皆有實據。其竊國之意昭然,公子齊幾番上疏,天子果真不聞不問
天子臉色鐵青,怒極反笑“有中山國在先,多一個蜀國又有何妨。”
“陛下”執政不敢置信。他知曉天子不比早年,卻未想到荒唐至此,“正因有中山國在先,不能對蜀國置之不理。
為何不能
“竊國之事不可再。今日縱容氏族竊國,他日諸侯叛亂顛覆朝綱,誰能護衛天子”執政費盡口舌意圖說服天子。
知道天子對他懷有疑心,執政心知肚明,也為此心灰意懶。但他家族世代拱衛上京,實不忍平王時的禍亂再生。
今時不同往日,上京根基腐朽,已經搖搖欲墜。再遇驚濤駭浪,四百年基業恐將不存,九鼎之威勢必要毀于一旦。
或許是聽進了執政的勸說,也或許是驟然間腦袋清醒,天子沒有再故意唱反調,而是回到王座之上,展開田齊遞送的奏疏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