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氏暗結盜匪。”
“梁氏女秘結宮廷,執政欲殺之。”
楚煜逐字看在眼中,對農令和刑令的遭遇不感到驚訝,梁氏女的行動也在預期之中,唯獨喜氏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喜氏,中山伯后裔。”
“不錯。”令尹命忠仆守在門外,壓低聲音道,“喜氏被竊國,全族奔入上京,求天子主持公道,可惜事不成。如今血脈凋零,嫡支只余一對兄妹。喜烽在朝中為官,官爵不高且無實權,喜女身在宮苑,因貌美擅舞頗有幾分寵愛。”
結合令尹所言,楚煜再看絹上文字,斟酌喜氏兄妹所圖,不外乎復國不成轉為復仇。
竊國氏族遠在千里之外,他們固然恨,卻是鞭長莫及。天子棄喜氏不顧,冊封謀逆之人,更適合成為目標。
“喜氏秘結盜匪,應是意在王城。”
“倒也合情合理。”令尹點頭道。
站在喜氏立場,天子背信棄義,棄忠直于不顧,豈能不生恨意。
復仇也是理所當然。
“些許盜匪難以成事,擊王城實是異想天開。喜女在宮苑倒能發揮用處,端看知機與否。”楚煜仔細疊起絹,遞到燈前引燃。火光緩慢侵蝕,一縷白煙升起,并不刺鼻,反而飄散出一股清香。
燃燒的絹被丟至銅盆中,眨眼化作一團飛灰。
楚煜拿起布巾拭手,鋪開竹簡寫下一行字,相關商路沿途關卡和人員,不日就要到位。
“明日祭祀之后,立即動身歸國。商路一事勞煩卿來安排,務必不使他人插手,也要嚴防別國耳目。”
“公子放心。”
“單沖在宮內行刺,證據確鑿。下月會盟之前,此事定會傳遍諸國。越理應同仇敵愾,以盟國上疏天子,助晉討一個公道。”
楚煜停下筆,將竹簡推至令尹面前。隨即施施然站起身,撣了撣衣袖“晉君遇刺,我需入宮問候。卿能者多勞,歸國之后,我定稟報父君,贊卿勞苦功高。”
不待令尹出聲,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長袍,似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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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尹深諳楚煜的行事作風,知曉壓根攔不住,只能捏了捏額角,看著火紅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后。
堂堂越國公子,光明正大躲懶,偏偏理由充足。
他能如何
越侯秉節持重,早朝晏罷,數年如一日。
相比較之下,公子煜不能說懈怠,但行事不拘一格,時常會有驚人之舉,同國君大相徑庭。
然而,每逢公子煜改變作風,禹州城內都免不了血光。前有梁氏,后有袁氏,鐵血兇狠,血親照樣滅門。
該不該勸說公子煜,讓他如越侯一般勤政
令尹舉棋不定,很是感到頭疼。
屏風后,楚煜聽到令尹的嘆息聲,挑了下眉不作理會。
他命人打開衣箱,更換一身暗紅色的長袍,腰間佩玉帶,發冠上鑲嵌同色彩寶。冠纓垂落,觸及肩頭盤踞的於菟,彩繡輝煌,愈顯仙姿玉質,冠絕無雙。
令尹出身越室,年輕時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乍一見走出屏風的楚煜,仍不免心生贊嘆。
“越室之美,集天地光華。”尾音剛剛落下,他又話鋒一轉,似真似假道,“艷羽,麗鳴,如鳳求偶。”
公子煜腳步微頓,視線移向令尹,短暫凝思,隨即展顏一笑。
“玄鳥好美,於菟亦然。”
話落,他單手推開房門,踏入落日的余暉之下,好似融入光中。
肅州城數日不閉,城門前大排長隊,通向商坊的道路上車馬駢闐,人群挨山塞海。商坊內更是人潮如織,各種喧嚷交織在一起,人歡馬叫,熱鬧非凡。
百工坊經過拆分,占地面積擴大兩倍。
武器坊被嚴格把守,門前豎起木柱,柱上雕刻文字,不時能看到甲士巡邏,秩序井然。
農具坊和織造坊等分門而立,不類武器坊設置屏障,門前車水馬龍,熱鬧更勝往昔。
驛坊建在城東,比鄰氏族宅邸,出入嚴格盤查,平日里稍顯冷清。
楚煜沒有騎馬,而是乘車前往晉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