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傘之下,如玉公子正身危坐。鬢如刀裁,目似燦星,唇角的笑似有若無。驚鴻掠影,為之目眩神迷。
傘車穿城而過,途中遇見乘車出行的公子弦。
為明日能順利出城,公子弦特地在人前露面,意圖迷惑盯梢的晉人,方便門客同潛入城的暗甲碰面。
兩車迎面相遇,一在左,一行右。
車上公子互相致意,彼此交錯而過,同樣不做停留。
行出一段距離,楚煜似有所感,突然間回頭,敏銳捕捉到人群中幾道身影。
幾人作游俠裝束,看似好勇斗狠,實則行動間極有章法。彼此裝作不熟悉,卻向同一方向靠攏。
順著幾人聚集的方向望去,楚煜眸光微凝,手指摩挲著劍鞘,心中若有所思。
公子弦
想到之前聽到的消息,
他不禁翹起嘴角,
下令道“速行。”
“諾。”
車奴揮動韁繩,傘車排開人群,在一隊騎士的護衛下穿過長街,趕在宮門落鑰前抵達。
傘車停下,楚煜步下車轅。
侍人先一步飛報宮中,不多時馬塘出現在宮門后,迎楚煜去往正殿。
殘陽西沉,日月交替,夜色籠罩大地。
宮內亮起火光,侍人提燈行在兩側,照亮通往正殿的宮道。
楚煜途中不曾開口,馬塘順勢保持緘默。兩人腳步匆匆來到正殿,前后拾級而上,站定在回廊下。
大殿門敞開,燈光透出殿外,照亮楚煜的面容。
他邁步走入殿內,看到坐在屏風前的林珩,留意到以布帛吊起的左臂,不禁皺了下眉。
“聞君侯遇刺,我心甚憂。”楚煜疊手行禮,神情很是擔憂。看上去情真意切,沒有半分虛假。
林珩放下手中的竹簡,抬頭看他一眼,對他所言不予置評,道“公子請坐。”
“謝君侯。”楚煜振袖落座,視線落在林珩左臂,“君侯受傷了”
“無大礙。”林珩搖搖頭,將手邊的竹簡推過去,“明日祭祀,這是所有章程。本要遣人送出宮。你既然來了,正好當面一觀。”
楚煜沒有贅言,展開竹簡細看。
兩國祭祀不甚相同,諸多細節存在差異。好在提前有所準備,不至于忙中出錯,更不會遺漏必要的儀式。
“犧牲以牛、羊、鹿,還有魚和犀。”楚煜看過一遍,放下竹簡道,“可惜無象。”
“越國祭祀需有象”林珩看向楚煜,倒是沒聽國太夫人說過。
“祭天地有象犀,祀鬼神不少鹿牛。”楚煜挽袖提筆,寫下越國祭祀的犧牲,“此前還有人祭。”
見林珩沉吟不語,楚煜停下筆,笑道“兩國定盟,祭祀之地在晉,從晉風俗理所必然,君侯不必介懷。”
兩人說話時,婢女送上茶湯,并奉上數盤糕點。糕點有咸有甜,既有晉國特色,也有越地風味。
婢女退下后,楚煜飲下茶湯,吃下兩塊糕點,轉而提及在城內所見。
“狀似游俠,觀其更類甲士。齊室好豢養暗甲,類同死士。趙弦此前出城不得,明日正為良機。”
“的確如此。”林珩放下茶盞,執筷夾起一塊甜糕,“公子弦愿送兩城以結婚盟,想必楚國得知消息。如無意外,來人已在途中。”
“楚國劫走公子弦,齊國定不會坐視。”楚煜道。
“不錯。”林珩將糕點放到身前的小碗中,手指緩慢施力,精美的糕點裂成兩半,“齊楚交鋒,楚國無暇他顧,越外患得解。”
“君侯也能豐地會盟,出兵伐蜀。”楚煜淺笑出言,分毫不讓。
盟友,亦是對手。
林珩放下銀筷,重新端起茶盞,道“公子請。”
“君侯請。”楚煜笑著回道。
兩人同時舉盞,以茶代酒,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