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田齊臉上的狠色,斗圩和斗墻相顧一眼,都沒有貿然開口。
田齊未留意兩人的神情,回想林珩之前所言,抬手覆上輿圖,掌心蓋住標注蜀國的一塊,手指向內合攏,用力攥緊,好似將這塊土地攥入掌心。
“晉君言出必行,會盟之后出兵蜀地,助我奪回權柄。我將領一軍,立誓直搗都城,拿下信平君,問罪車裂”
田齊轉過身,瞳孔漆黑,心中似有火焰燃燒。
“當初倉惶離國,流離失所。如今回歸,我必要救出母親和兄長,問罪叛逆,夷其全族”
話中殺氣凜然,充滿血腥。
斗圩和斗墻心神緊繃,震撼于田齊的殺伐果決。
不等兩人開口,田齊忽然放松神情,晃動兩下脖頸,問道“像不像”
“公子,仆不解。”
“可類晉君氣勢”有別方才的肅殺,田齊面帶笑容,征詢斗圩和斗墻的意見,“當日在大帳內,阿珩懲治蔡侯,威風八面。我能學得二兩分,回國后震懾氏族,定能事半功倍。”
“公子所言甚是。”斗圩和斗墻恍然大悟,一同肯定田齊的想法。
“阿珩乃不世出的英主,在晉這段時日,我實是受益匪淺。”
田齊收起笑容,邁步來至帳門,抬手掀起帳簾,仰望碧藍的晴空。
想起困在國都的母親和兄長,他心中騰起擔憂,對信平君的恨意揮之不去。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支撐著他飛速成長,拔足向前突進。
時近傍晚,夕陽西下,天邊鋪展火紅的晚霞。
距豐城不遠,一支車隊正沿河而上,踏著霞光飛馳而來。
隊伍由二百人組成,打出越國旗幟,護衛皆是百戰越甲。
雕刻圖騰的安車內,上大夫剻業整襟危坐,隨身攜帶國書,代表越國參與諸侯會盟。
車隊星夜兼程,入晉后一路疾行,趕在會盟前一日抵達豐地。
彼時,西境諸侯齊聚在此,大大小小的營盤環繞城池座落,外圍蔓延十數里。
營地四周有甲士和軍仆巡邏,越國的車隊自南而來,先后遇到二支巡邏隊伍,消息很快傳至營地。
“越使抵達”林珩接到壬章奏疏,得知犬戎異動,正提筆寫下詔書。聽侍人稟報越國來人,當即想起和楚煜的約定。算一算時間,楚
煜早已至禹州,未知越侯身體情況如何。
“回君上,來人已至營外。”侍人躬身道。
“請來大帳。”林珩放下筆,合攏竹簡推至一旁。
“諾。”侍人領命退下,快步往營前傳達旨意。
晉侯大營前,剻業推門走下馬車。
峨冠博帶,踏著一雙皮履,衣領袖口刺繡精美的花紋,典型的越國氏族打扮。他腰懸寶劍,手捧兩只木匣,大一些的裝有國書,小一些的則是公子煜的書信和禮物。
侍人趕來時,甲士剛剛查驗金印,確認他的身份。
“越國剻氏業,奉公子煜之命前來,與會盛事。”見到侍人,剻業表明來意。
“君上召見,使君請往大帳。”
話落,侍人側身請剻業入營,親自為他引路。
同行的越人就地卸車,在晉君大營外扎下營盤。和周圍大營相比,規模較小,卻是井然有序,壁壘森嚴。
剻業進入營地,目不斜視,一舉一動嚴守禮儀。
離國之前,他被令尹再二叮囑,兩國固有婚盟,行事也務必謹慎,不可稍有懈怠。
鑒于此,他提前打好腹案,以備面見晉君。
不過計劃雖好,終不及現實給予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