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入耳中,刁泰本能張開嘴,吞下苦澀的藥丸。
藥效很快發揮,疼痛迅速緩解。
他看向尢厭,多種情緒交替出現,驚訝、疑惑、難以置信,糾結在一起,凝固成一片晦暗。
“喜烽勾結公子煜”
若非如此,如何解釋他手中有解藥
“非也。”尢厭收起藥瓶,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袖,輕聲道,“家主與公子煜并無瓜葛。”
刁泰看著他,電光石火間,答案浮現腦海。
“你是越人”
尢厭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他緩緩勾起嘴角,下半張臉在笑,目光卻異常冰冷,詭異陰森,與平日里判若兩人。
“刁介卿,我是何人,同你關系不大。你現下應該關心執政重歸朝堂,你之前的作為必被提及,即便是殺雞儆猴,執政也不會放過你。所謂斬草除根,刁氏也不能幸免。”
“你是何意”刁泰沉聲道。
他使晉歸來,數次挑撥離間,使天子和執政間的關系急劇惡化。
不久前事發,他被天子下獄,一直關押在牢房,無人進行審問。
依照他對天子的了解,真有心處置他,早就奪爵驅逐,絕不會等到今日。最大的可能就是天子疑心難消,表面要嚴辦他,實則對執政從未打消戒心。
保持這個信念,他始終不曾放棄希望。然而尢厭今日前來,徹底打碎他的期盼。
“刁介卿,你是聰明人,應該知曉事情后果。”尢厭看著刁泰,不緊不慢說道,“
以執政的手段,不會容你繼續平安。是否供出幕后主使,你都必死無疑。以命最后一搏,或能保全家族。端看你如何選擇。”
刁泰低下頭,凝視手指上干裂的血痕,許久沒有出聲。
尢厭沒有催促,平靜坐在對面。
火把立在兩人身側,火光跳躍,煙氣攀升。火焰倏地膨脹,中心處發出一聲爆響,驚醒沉思中的刁泰。
“如何做”他抬頭看向尢厭,沙啞開口。
尢厭向前傾身,單手按住他的肩膀,附到他耳邊道出一番話。
刁泰臉色慘白,完全失去血色。
“非此不可”
“然。”
“我死后,家族能保”
“七成。”
“我如何信你”
“信與不信,做與不做,全在介卿。”尢厭收回手,笑容冰冷,“就算刁介卿供出主使也無妨,屆時,刁氏會徹底湮滅,雞犬不留。”
刁泰手腳冰涼,霎時間如墜冰窖。
看著尢厭,他不免心生怒火,惡聲道“喜烽可知你是越間”
“我是何身份,同樣不重要。”尢厭回到原來的位置,好整以暇說道,“刁介卿莫非忘記喜氏本為中山國宗室,遇氏族叛亂竊國,舉家奔逃上京,求天子主持公道。結果如何”
聽尢厭提起中山國,刁泰臉色驟變。
“天子尋借口搪塞,拖延數月不聞不問,最終竟冊封叛亂的氏族,使喜氏失去國祚,宗廟也被推倒。這其中,當時的介卿和政令功不可沒。”尢厭看著刁泰,輕聲說道,“據悉中山國氏族送入上京十車金,有三車在介卿府上。認真算起來,喜氏和刁介卿祖上有大仇。”
滅國之仇,奪家之恨。
喜氏對歷代天子忠心耿耿,卻被氏族奪權竊國,天子還下旨冊封,讓他們如何不恨
“比起我是否是越間,家主更想介卿一家族滅。從我之計,刁氏才能留存血脈。介卿以為如何”
尢厭輕聲細語,語速不緊不慢。
刁泰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定格在一片空白。
他終于明白,自己沒有第二種選擇。
“我明白了。”他勉強坐正身體,直視尢厭,“我依計行事,望你也能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