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尢厭拿起火把,遞出剩下的解藥,旋即站起身,準備離開囚室,“執政病情大好,明后日就能上朝。不想事情生變,刁介卿最好快些動手。”
“我知道。”刁泰握緊陶瓶,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尢厭又看他一眼,沒有再多言,轉身走出牢門。
牢房外,兩名牢奴在左后等候。
尢厭對兩人示意,又朝門內指了指。牢奴連連點頭哈腰,諂媚笑道“您放心,一定辦好。”
“事成之后,另有重賞。”尢厭拋給牢奴一枚金,沒有在走廊久留,快步走出暗牢,消失在夜色之中。
囚室內,刁泰枯坐許久,終于有了動作
。
他打開陶瓶,一口氣吞盡藥丸。其后打碎瓶身,用碎片劃破掌心,以手指蘸血在墻上寫下一行字執政結王子害,我知其秘。
最后一個字,他故意寫得扭曲,遺落兩筆。
待血跡洇入土墻,染血的掌心重重壓下,覆蓋一個血手印,觸目驚心。
做完這一切,刁泰以碎陶片橫過脖頸,猛然一劃,鮮血飛濺,地面灑落點點紅痕。
月光如水,皎潔明亮。
光影穿過窄窗,落入昏暗的室內。
燈盤倒扣,壓滅了火光。
殘存的燈油緩慢流淌,覆上蒼白的光影,侵蝕出一片暗色。
刁泰趴在地上,血從脖頸涌出,手指抓握兩下,很快變得無力。生命之火燃盡,雙眼逐漸暗淡,他在月影下氣絕身亡。
暗牢外,尢厭沒有立即返回喜烽府上,而是穿過兩條夾道,三繞兩繞來至一扇掛有銅鎖的木門前,抬手在門上連敲三下,重復三次。
少頃,門后傳來聲響,緊接著大門開啟,尢厭閃身而入。
“告知公子,事已成。”
尢厭在門內停留片刻,很快從另一道暗門離開。
他走出不久,院內飛出三只信鳥,接連振翅穿過夜空,乘風向南飛去。
風中彌漫水汽,信鳥越向南飛,水汽越重。
進入越國境內,蔚藍消失不見,天空被烏云遮擋,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越侯宮內,上京來使腳步匆匆,隨侍人穿過宮道,冒雨去往正殿。
他手捧一只木盒,盒中是冊封越侯的詔書。這封詔書早該送達,但因種種原因拖延到今日,早引得越國上下不滿。
使者來至殿前,朝會尚未散去。
侍人入內稟報,不多時至殿前宣“來使入殿”
使者的發冠和衣袍被雨淋濕,腳下踩出水印,如此面君極不合禮儀。越國君臣卻像是忘記了這件事,任由他全身濕透進入大殿。
使者有心發作,跨入大殿后卻全身一冷,對危險的直覺令他寒毛倒豎,百般計較登時煙消云散。
越國建筑以華麗聞名于世。
越侯宮是集大成者,飛檐反宇,珠窗網戶,恰似神霄絳闕。
大殿內鋪設金石,兩側圓柱雕刻於菟,獸身飾以金箔,獸眼鑲嵌彩寶,與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輝映,愈顯富麗堂皇。
越國氏族分坐兩班,皆是峨冠博帶,寬袍大袖。腰間束金帶,帶下懸金印玉飾,袖擺和領口的花紋華麗非凡。
大殿盡頭設一面金屏風,兇猛的於菟盤踞其上,尖牙利爪,昂首咆哮。
屏風前是國君寶座,緋袍玉冠的越國公子高踞其上,軒然霞舉,美如冠玉,不負盛名。
沒有天子冊封,公子煜自登寶座并不合禮儀。秉持立場,使者理應直言不諱。但在這一刻,他突然不敢開口。
似鹿置身狼群,隨時將要喪命。又如面對兇殘的猛虎,危機感揮之不去。
出于對危險的直覺,他絲毫不敢造次,手捧木盒上前半步,恭敬道“單氏信,奉旨使越,參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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