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賀夫人上前迎丈夫,聲音哽咽你總算回來了
“進去再說。”賀柏舟牽著夫人進廳,揮退下人們后,他鄭重地看向賀家眾人“此次死里逃生實屬僥幸,有些話,我想跟大家說一說
臨近臘月,京城下了第一場雪。
今年的雪來得晚了些,也不知是老天得知鎮國將軍的冤情,遲遲未至的大雪竟是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場。正好應了那句“沉冤昭雪”的話。
這場雪的到來,也掩蓋了朝堂上的吵嚷,延續數月的爭執漸漸歸于塵埃落定。這夜,雪停后,明月當空懸掛。皎潔月色下,天地一片銀霜素裹。寂寥的巷子里,緩緩行來一人。
雪地上,腳印寬大深陷,顯然是個身材魁梧之人。賀柏舟一襲大氅停在御馬巷門口,等了沒多久,里頭小廝提著盞燈出來。
賀將軍,我們世子爺有請。
賀柏舟點頭,抬腳進門。
容辭的私宅奢華非常,即便是冬天,入園后仍舊能見各樣稀有的花卉植被,清雪覆蓋在或粉或紫的花上,精致中透著股高冷。
像極了宅院的主人。
賀柏舟走到一處樓閣,里頭燈火通明,楹窗下映著個修長端正的身影。正是睿王府世子容辭。
他披著件素色大氅,眉目淡薄無情,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身上的氣勢比他這個征戰沙場多年的人還盛。
賀將軍。遠遠地,他開口。仿佛知道他今夜會來般,手中從容閑適地捏著只酒杯。這是賀柏舟入京后,第四次見容辭。
這個青年,與他只有幾面之緣,說話也不到十句,卻在詭譎的朝堂中交手無數。他置身于京城漩渦外,卻操縱著整盤棋局。賀柏舟定定看了會,這一次,心悅誠服地跪了下來。
皇宮中。
明惠帝坐在燈下,身上只披了件明黃的寢衣,消瘦的胸膛微微起伏。他剛從妃嬪的床榻上下來。
今夜臨幸的是個才入宮沒多久的美人,據說是從南方尋來的,看著像是好生養的女子。
原本該是讓人憐惜的妙齡美人,可運氣不好,恰逢遇上這兩日明惠帝心氣不順。他找不到其他發泄之處,便將這股氣變態地撒在床幃中。
那臨幸完的美人剛剛被人托了出去,目光無神,滿面驚恐。太監總管張德芹謹小慎微地站在一旁伺候著。
殿下,夜深了,該歇息了。
明惠帝望了眼窗外,喃喃低語這場雪下得真大,才不過半日,整座皇宮都瞧不出輪廓了。
張德芹訕笑道“皇上許是乏了,宮里怎么會瞧不見輪廓天底下最巍峨的建筑在宮中,別說是大雪,即便是下沙子,皇上的宮殿也是最雄偉的宮殿。
明惠帝沉默,眸子陰鷙地盯著燭火。
過了會,火花噼啪地炸了下,拉回他的思緒。“你說”他開口朕要不要放他回去
張德芹跟在明惠帝身邊已久,明惠帝曾是皇子時,他就已經在身邊伺候了。
是以,皇帝心里想什么他自然清楚。
這話問的分明是賀柏舟。皇上問要不要,而不是問該不該,顯然他并不想讓賀柏舟離開京城。
十萬賀家軍是皇上的心病,賀柏舟一日不除他一日難安。此前大好的機會讓他逃了,但既然賀柏舟來了京城,他就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眼下,缺的就是時機。
張德芹道“皇上,再過不久就是年關了,鎮國將軍為國征戰多年勞苦功高,皇上何不留他在京城過年呢也好彰顯皇上仁厚。
“待過完年,朝堂事多著呢,屆時再讓鎮國將軍幫襯幫襯,事情一忙也就難以脫開身了。”明惠帝聽完,低低笑起來“是啊,要過年了,可不能讓朕的將軍孤零零回北疆。”
臘月初六,靜香書院放假,這一放便是直接到年關,待明年開春后再入書院讀書。是以阿黎早早就讓人準備好了行李,只等放假歸家。
阿黎披著斗篷穿過大雪紛飛的庭院,上了容辭的馬車。
“今年的雪委實太大了,路不好走。”阿黎遺憾道“如若不然可以去南延寺煮茶賞雪。”容辭放下書,替她把斗篷解開,又將她頭上的雪花撥去。
怎么不戴上帽子他道。
才這么點路戴帽子做什么怪麻煩的。”阿黎問“容辭哥哥,明日還會下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