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是齊國公府的家生子,本是在大房的三小姐院里做三等丫鬟,將來說不準也能陪嫁出去掙個好前程,可如今卻只能跟在這無名無姓的外室身旁。
滿京城誰人不知世子爺自年少時便心悅世子夫人杜丹蘿,雖夫人進門三年無子,可她出身遼恩公府,又得了太后的青眼被封為了清河縣主,榮譽、美貌、家世樣樣都不缺。
眼前這外室不過是世子爺拿來氣夫人的玩意兒罷了。
思及此,三姐妹不免都十分灰心。她們對著婉竹寥寥草草地行了禮后,一個推說身子不適,一個推說要去透透氣,一眨眼都不見了蹤影。
氣的廊道上立著的廚娘脹紅了臉道“這這”
婉竹仍是那一副柔順沉靜的模樣,她笑著將那銀票遞給了廚娘,說道“您拿去用吧。”
廚娘卻是推辭著不肯收,只是婉竹執意如此,她也只能收下。
當日晚膳,廚娘便大展手藝,給婉竹做了一席五菜四湯的菜肴。婉竹每樣都嘗了一些,她常年挨餓,只吃一點點就飽了,剩下的飯菜便都給了秀玉等人享用。
饒是如此,秀柳還拿筷箸戳了戳那圓滾滾的肉丸子,悶悶不樂地說“你瞧她方才用膳時高興的模樣,這樣粗鄙的飯菜也只有這種窮酸的破落戶才能吃下去了。”
晚膳過后,婉竹照例在庭院里圍著那一小片青蔥籠直的竹林般閑逛著散心,竹苑并不算大,繞過影壁之后便是東西兩處廂房,正中間是婉竹所居的明堂。
于秀玉、秀珠等人而言,竹苑簡直狹小的連手腳都伸展不開,哪兒有從前三小姐院子的一半大
只是婉竹是住了十年茅草屋的人,時常饑一頓飽一頓,挨打受餓于她而言乃是家常便飯。
十兩銀子,她就被醉酒的爹爹賣給了人牙子。
如今能住在這樣開闊通明、風清竹秀的院落里,她心里不知有多高興。
臨睡前,婉竹卸了鬢發間的梅花素釵,對著銅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笑容,三分無辜、三分甜美、四分勾人。
足足笑了半個多時辰,當臉頰兩側都酸脹不已的時候,她才起身走向了那張鑲云石的架子床。
滑膩瑩潤的云錦為被,覆在人身上時比那扎人的雜草堆舒服一千一萬倍,婉竹饜足地躺進了溫熱的被衾之中,心里想的卻是方才聽秀玉、秀珠三姐妹提起的府中一事。
她如今是齊國公世子爺齊衡玉的外室,這位世子爺并不是個好色奢淫的性子,三年前將清河縣主娶進門后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收用,足可稱得上是潔身自好。
而把她收作外室的理由也很簡單是為了氣那位出身高貴的清河縣主。
屋內的燭火未熄,隱隱綽綽的光亮襯出了床罩頂上枝莖纏纏繞繞的夕顏花,色澤明艷,姣麗妍妍。
那人牙子為了把她賣個好價錢,曾教她識字讀書,與她講過這夕顏花的來歷。
這花不僅美的驚心動魄,且一旦扎根于土壤,便會生生不息地往上攀騰。
婉竹想,她就要做齊小公爺的這一株夕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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