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齊衡玉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反復地教了婉竹幾遍采薇,見她仍是呆呆愣愣、一知半解的模樣,他的耐心也告了罄。
只聽他揚聲對候在外頭的靜雙說“去書塾買兩本小兒啟蒙的書回來。”
婉竹腮邊的羞紅漸漸出自真心,她不安地攪動著手里的帕子,視線頻頻往廚灶間的方向探去。
一刻鐘后,鄧廚娘終于端來了一碗糕點,精致小巧的桃花糕上淋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青梅醬,粉白色的細嫩外衣里裹著一整朵曬干后浸過糖霜的桃花。
饒是齊衡玉這等不愛吃甜食的人,也被桃花糕這等嬌艷的外形吸引了目光。
婉竹從鄧廚娘手里接過了盛著桃花糕的白玉瓷盤,這時鄧廚娘悄悄地對她使了個眼色并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這是桃花糕”身后齊衡玉的疑問聲已響起,婉竹再不能明目張膽地與鄧廚娘視線交匯,便也只得轉身將白玉瓷盤擱在了梨花木桌上。
鄧廚娘悄然退出了正屋,神色憂心忡忡,她也不知曉婉竹有沒有讀懂她方才的神色她得了婉竹的吩咐后便讓侄兒跑去了魚龍混雜的西市,可逛了一整條街可沒有找到婉竹所說的情動之藥。
所以這桃花糕只是桃花糕,并沒有摻進任何藥物。
而婉竹卻對此渾然不知,她將桃花糕往齊衡玉的方向推了推,面龐上寫著不加遮掩的討好,“爺教我也教累了,這桃花糕滋味甚好,您嘗一嘗吧。”
齊衡玉本是欲推拒過去,可一是這桃花糕賣相太過精致小巧、引人采擷,二是婉竹惴惴不安的神色太像林家離了母鹿的幼鹿,被這樣水汪汪的眸光望著,他再難說出個不字來。
而后,他便捻起了一塊桃花糕,放進嘴里品嘗了一番后贊道“滋味的確不錯。”
婉竹親眼瞧著齊衡玉把這桃花糕吞咽下肚,心內高懸著的那塊大石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落了地。
從前她在人丫子手下討生活時,便聽她提起過京城西街上吐蕃人賣的迷情之藥,男子吃下之后便會在榻上情動難自持。
她知曉齊衡玉還傷著腹部,也知曉此時不宜荒唐行事。
可明日齊衡玉就要離去,她也說不準下一回齊衡玉會何時再登竹苑的門,養傷的這兩日是上天給與她的恩賜,她必須要好好把握。
所以她必須要走這一步路。
靜雙回竹苑時已日落西沉,齊衡玉也被婉竹扶回了床榻之上。
婉竹自去凈室洗浴,靜雙見四下無人,便湊到齊衡玉跟前輕聲說道“爺別忘了,后日是夫人的生辰。”
這話如一顆巨石仍進了水波瀲滟的河池中,砸出來的漣漪讓齊衡玉久久不能回聲。
杜丹蘿。
他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妻,也是那個在新婚之夜因他的靠近而吐了一地的清貴女子。
這時,沐浴完畢的婉竹已娉娉婷婷地走進了里間,她外頭披著齊衡玉的狐皮大氅,蔥蔥蘢蘢的裘毛將她單薄清瘦的身軀團團圍住,只露出一張俏麗明艷的面龐來。
也正是因為婉竹的出現,讓齊衡玉有了不去想杜丹蘿生辰一事的理由,他對靜雙說“我不去松柏院礙眼,興許她還更高興些。”
靜雙把這話聽進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抬眼一瞧齊衡玉說這話時再沒了從前那副傷情的模樣,便悄悄地退到了外間。
這兩日婉竹都宿在臨床大炕上,炕上雖鋪著軟墊,可到底沒有床榻上那般舒適,昨日齊衡玉痛的沒有心神去想婉竹的落榻之地。
可今日他躺在架子床上,隔著那幾層影影綽綽的簾帳,覷見燭火掩映下支摘窗上勾勒出的清麗惑人的婀娜身影,卻是難再心安理得地安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