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個庶女,也多半是要嫁去伯府做當家冢婦。
所以在遼恩公夫人提起此事后,李氏才會這么痛快地欣然應允,連帶著對杜丹蘿的態度也和緩了幾分。
“那庶女你也曾見過的,生的一點都不比杜丹蘿差,且及笄前就有過才女的美名。若她進門來給你做妾,倒也是件美事。”李氏笑吟吟地說道。
順著李氏的話,齊衡玉也憶起了他的妻妹杜丹嫣。那的確是個清艷的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時常揚著怯生生的眸子打量他,好似林間的幼鹿一般懵懂不知事。
他不合時宜地憶起了竹苑里的那個柔順人兒,她也有這樣一雙純澈澄凈的眸子。
齊衡玉慌忙搖了頭,凝望著李氏說“我不納妾。”
李氏方才要再勸,正逢百靈端著燕窩粥走進正屋,她便住了嘴,萬事且要先等齊衡玉用完粥才是。
可齊衡玉早已下定決心不在后院里添人,更何況杜丹嫣還是他的妻妹,在他心里妻妹與燕姐兒并沒有什么不同,名義上都是他的妹妹。
用完燕窩粥之后,齊衡玉便以身子不適為理由離開了驚濤院。
李氏氣結,卻又拿這個倔強的兒子沒什么法子,幸而朱嬤嬤上前替她揉肩捶背,溫聲勸解道“咱們世子爺是個清正的人,早年見太太您受了那么多委屈,再不肯納妾,省得后院鬧出什么寵妾滅妻的丑事來。”
話畢,李氏便嗟然嘆了一聲,神色已無半分氣惱之意,“玉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偏偏娶了個那臭石頭進門。”
遼恩公夫人榮氏尋來的神醫當真有幾分治疑難雜癥的本事,他一湊近杜丹蘿,見她面色慘白得仿佛溺了水的魚一般,便對榮氏說“夫人是否在孩童時遭過什么劫”
榮氏神色閃爍,端莊雍容的面色里隱隱現出兩分不虞,她答道“神醫說笑了,她里里外外出行有幾十號人伺候著,怎么可能遭劫”
杜丹蘿眸光一黯,生硬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正巧落在那一扇多子石榴的插屏之上。
未出閣時,京城內有幾個沒有聽過齊衡玉大名的閨秀與那些只知淫奢好色的紈绔子弟不同,他十六歲時便跟著大魏第一武師學武,秋狩圍獵時便越過一眾皇子拔得頭籌。
那日草長鶯飛,齊衡玉駕馬馳騁在無邊曠野之中,瀟灑俊逸的風姿映在杜丹蘿的眼中。
整整七年,她從不曾忘懷過。
驀地,杜丹蘿想起昨日杜嬤嬤說齊衡玉宿在竹苑兩日時她痛得發顫的心,想起上一回齊衡玉來正屋,自己吐了他一身時他那薄冷、失望的眸色。
種種情緒催著她開口回答了神醫的問題。
她說“遭過劫。”
榮氏臉色一白,先是狠狠地剜了杜丹蘿一眼,而后才與神醫說“是花燈節的時候被人牙子搶去了,不過仆人們發覺的快,也沒釀出什么大禍來。”
聽得這話,杜丹蘿難堪又屈辱地闔上了眼,那些刻意壓在心底的回憶翻江倒海般往上涌,腌臜恥辱、陰暗潮濕,男子黏膩的如毒蛇般的目光一齊向她襲來。
“夫人。”朱嬤嬤高呼一聲,眾人的視線也往杜丹蘿身上探去。
只見方才還好端端的她此刻卻已彎下了身子,慘白著臉不斷嘔吐。
榮氏回遼恩公府時面色陰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