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大師離去后,月姨娘有孕一事便傳遍了齊國公府上下。
連杜丹蘿聽聞了這消息后,也無比訝異地問杜嬤嬤道“不是說老太太給她灌下了絕嗣藥,她這一輩子都沒法子生育了嗎怎么如今又有了
杜嬤嬤對月姨娘并無惡感,卻也著實喜愛不起她平素的為人來,因這事與松柏院沒有半分關系,她便也提不起興致來搭腔,只將手里的姜棗茶端給了杜丹蘿。
前幾日身上還熱津津的,這幾日穿了小襖還覺得冷。夫人秉性體寒,多喝些姜棗茶暖暖身子吧。
杜嬤嬤如是說著,便打斷了杜丹蘿紛雜的思緒,她將眸光攏聚在身前泛著熱氣的姜棗茶之上,被那暖融融的熱意一燙,果真覺得周身的寒氣退卻了不少。
她方才從朱鎏堂回來,一路上也吹了不少冷風。
留在松柏院看著屋子的杜嬤嬤卻已體貼細心地替她泡好了姜棗茶,等杜丹蘿暖好了身子后,她方才笑道“老太太說過兩日咱們府里的女眷都要去安國寺上香祈福,往后月姨娘便住在安國寺里養胎,一應吃住份例都出自公中。
銀財是小,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事大。
齊老太太百般思忖之后便遵循著空寂大師的教誨,決意保下月姨娘肚子的孩子,只是不記在齊國公府的名下,將來便讓他在佛祖的庇護下安寧一生。
這樣做既不會污了齊國公府的血脈,也不至于讓齊老太太再做一回扼殺親孫子的惡事。
月姨娘則是為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長大而高興,李氏心生不悅的同時又因那孩子不養在齊國公府里而感到萬分慶幸。
所有人都對此事的結稱心如意,唯獨齊國公齊正犯起了倔脾氣。
他既惱怒于月姨娘向他隱瞞了懷有身孕一事,也憤慨于齊老太太沒問過他的意思便隨意處置了他的孩兒。
為此,齊國公賭著氣一連宿在了外書房十來日,不論月姨娘送什么糕點果飲子來,他都是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下人們瞧在眼里,便在心里嘀咕起了閑話獨占國公爺的心十余年的月姨娘會不會因此失寵答案在三日后揭曉。
齊國公將回春樓的頭牌歌姬迎進了府中,并揚言要給她名分。齊老太太險些被氣出個好歹來,李氏聞言相勸卻被齊國公喝退。
最后還是身懷有孕的月姨娘身著一身薄如素綢的衣衫,泣淚漣漣地在外書房門前空等了兩個時辰。
齊國公這才心軟地將那歌姬送回了回春樓,便又宿在了月華閣中。
只是婉竹知曉了此事后,卻是極罕見地情緒低落了一陣。
金玉她們在側旁敲側擊,婉竹卻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覺得,像我和月姨娘這樣以色侍人的女子十分可憐罷了。
月姨娘是她,她也是月姨娘。
縱然如今齊衡玉表現出了一副無比寵爰她的模樣,甚至與兩人獨處時繾綣旖旎的氛圍像極了畫本子里的神仙眷侶。
可婉竹還是明白,她只是齊衡玉的妾,若是將自己的心交付在他身上,那便成了個可憐的妾,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全然依附著這個男人。
她不愿這樣。
所以她清醒地劃開自己與齊衡玉之間的天塹之別,她是從泥濘里破土而出的夕顏花,吃了這么多的苦才能找到機會綻放花姿,她絕不會為了一陣拂他往上的風而迷了心智。
“世子爺去康平王府與他下棋,今日應當是在晚膳前夕才會回府。”婉竹說了這話后,便將讓金玉把鄧廚娘喚進了屋里。
如今鄧廚娘在碧桐院內的地位超然,因婉竹對她的全身心信任,尋常大丫鬟對她客客氣氣的,小丫鬟們更是嬤嬤長、嬤嬤短地殷切奉承。
鄧廚娘當了碧桐院的權,待人卻依舊十分和善,小丫鬟們做錯了事她只有溫聲相勸的份兒,從不會拿雞毛當令箭,狠厲地懲治小丫鬟們。
“嬤嬤。”婉竹一見鄧廚娘憨直溫厚的模樣,笑意便從杏眸里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