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飽受磋磨的前半世里為數不多的溫情。本以為這一輩子
都再難以找回這樣的溫情,誰曾想竟會遇上與娘親這般相像的鄧嬤嬤。
鄧嬤嬤。
婉竹的眉眼仿佛漾著這世上最甜的蜜飲,只要有鄧嬤嬤陪伴在她身側,她便這樣高興、這樣安
“嬤嬤快吃些糕點墊墊肚子,若是餓著了您,姨娘可不饒我們。”碧珠在一旁狡黠一笑道。
鄧嬤嬤瞪她一眼,卻仍是放下了手里的針線,捻起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里。
“去泡些水來,嬤嬤喝不得茶,就泡熱水來。”婉竹如此吩咐金玉道。
做了會兒針線之后,婉竹便漸漸地生出了兩分困倦之意,鄧嬤嬤服侍著婉竹入睡,替她掖好被子
后欲坐到臨窗大炕上把未做完的針線做好,卻被婉竹猛地攥住了手腕。
她眨著水凌凌的杏眸,無比依戀與信賴地說等我生產時,嬤嬤也能陪在我身邊嗎
鄧嬤嬤一聽這話心腸便軟的如一灘春水一般,她回身坐在了婉竹的床榻邊上,溫柔地替她捋了捋鬢邊散亂的碎發。
心想,姨娘不論在人前如何外柔內剛,到底也只是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罷了,頭一回有孕,心里定是既歡喜又害怕。
她的女兒若還在人世,應該也是這般年歲吧。
鄧嬤嬤笑著對婉竹說“姨娘別擔心,嬤嬤會一直陪著你。”
說完這話,她便哼上一曲曲調悠長慢揚的童謠,慢慢哄著婉竹闔上了眸子,最終在無比心安的狀況下沉沉睡去。
齊衡玉趕來碧桐院時瞧見的便是這樣溫馨的一幕。
鄧嬤嬤坐在架子床旁神色柔和地注視著婉竹,嘴里的童謠斷斷續續地響起,像極了民間慈祥溫和的母親勸哄著孩兒睡覺的景象。
他立在門扉處站了許久,直到鄧嬤嬤起了身欲走向臨窗大炕時才瞧見了他英武挺闊的遮住了門后大半秋光的身影。
她立時便要出身向齊衡玉行禮,可齊衡玉卻是伸出手向她做個不必多禮的手勢,他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飲下大半后才壓低了聲音對鄧嬤嬤說“再有半個月我便要去江南辦件要緊的差事,約莫兩個月后回來,到時要麻煩嬤嬤多替我照顧婉竹。
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本是不會用這般溫和的語調與鄧嬤嬤這等奴婢說話,可因婉竹如此敬愛鄧嬤嬤,
他便也將鄧嬤嬤視為了半個長輩。
只是這樣的禮待對于鄧嬤嬤來說卻是受寵若驚,她一個勁地對齊衡玉點頭哈腰,心里惶恐的同時不免擔心起了婉竹的處境。
這府里這么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這一胎,齊衡玉一去江南,她可怎么辦才好
鄧嬤嬤把所有的擔憂都寫在了臉上,齊衡玉一見便知她是真心實意地為婉竹擔心,便道“老太太和太太會照顧她,除此,我還備下了后手,沒有人能傷的了她們母子。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如此篤定和嚴肅,好歹是讓鄧嬤嬤安下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