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嬤嬤離去后,齊衡玉便走到了架子床旁,細細地凝望著床榻上的婉竹,盯的久了,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方才在花廳時盈存在心間的煩憂仿佛都在她熟睡的倩容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圣上早就疑心江南貪墨案另有隱情,且江南多民亂,卻不知是不是為官者罔顧百姓的緣故,他早就存了要讓齊衡玉去江南一探究竟的心思,如今借著齊國公被彈劾,他閑賦在家的時機,去江南查案再合適不過。
三月前他在御前答應地無比干脆,可三月之后心里卻有了牽腸掛肚的不舍。
與婉竹分別幾個月,單是如今想一想便覺得心里憋悶、不得勁的厲害,就仿佛心口缺了一塊兒一般。
齊衡玉伸出手勾住了婉竹青蔥似的玉指,體悟著她掌心中的暖意,方才驅散了心里的酸澀。
榮氏與杜丹蘿回了松柏院。
齊老太太為了彰顯對親家太太的重視,讓廚上熬了燕窩送去松柏院,給“容易昏迷”的榮氏補一補身子。
榮氏倒也處變不驚地把那燕窩喝了下去,并對紫雨說替我謝謝老祖宗。
紫雨點頭應是,連杜嬤嬤遞來的賞錢都不肯收,以急著向齊老太太復命為由頭離開了松柏院。
區區幾日的功夫,松柏院內上下伺候的人手便都變了樣兒,除了杜嬤嬤和雙菱仍在杜丹蘿身旁伺候以外,其余伺候的丫鬟和婆子竟都換成了臉生的面孔。
杜丹蘿猶自陷在無窮無盡的傷心之中,便由杜嬤嬤向榮氏解釋松柏院發生的事。
“他這是傷不了蘿姐兒,借著打殺她身邊伺候的人來出氣呢。”榮氏嗤笑一聲,瞧著倒是半點也不驚訝的
樣子。
杜丹蘿實在是傷心,那眼淚便如決堤了一般不停地往下落,縱然杜嬤嬤在旁好聲好氣地勸服,她卻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讓她哭吧。”榮氏嘆了一聲,望向杜丹蘿的眸子里掩不住深深的責備之意,“那些說煩了的話娘也不愿意再說了,我只問你是想做齊國公世子夫人,還是想做齊衡玉的妻子
杜丹蘿被榮氏這話說的霎時止住了哭聲,淚眼婆娑般的美眸里漾著不解與疑惑。
榮氏極有耐心地替杜丹蘿解答道“若你只是想齊國公世子夫人,往后也不必難為那婉姨娘,我們遼恩公府一日不倒,你這位子便沒有人能奪得走。你且安心地在你的松柏院關起門過好自己的日
子。
“可你若是想做齊衡玉的妻。”榮氏正色道“那便不能再看低了那婉姨娘,別以為這些出身低賤的人都生了一副笨腦子,娘瞧著她聰明的不得了,三個你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可你有你的優勢,你是遼恩公府的嫡女,能帶著齊衡玉的助力數不勝數。
往后,你不能再針對婉姨娘。而是要多想些法子探聽碧桐院里的消息,她一個剛入府的姨娘能有什么根基你上千兩銀子砸下去還怕收買不了她身邊的人
榮氏攥緊了杜丹蘿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柔荑,苦口婆心地說“千萬不要再留任何把柄給她,否則齊衡玉只會離你越來越遠。不論你心里怎么恨毒了她,面上總要對她關懷備至,不可再像從前那般磋磨她,你可明白
杜丹蘿是如此高傲清貴的人,這幾場局里輸給婉竹已讓她又氣又恨,齊衡玉為了這狐媚子失態至此,甚至不惜說出要與她和離整這樣的話來,這口氣,她怎么忍得下來
眼瞧著杜丹蘿倔著面色不肯應話,榮氏不免也揚高了幾分音調,道“你上一回不是說她收買你身邊的采月嗎那你就去收買她身邊的嬤嬤,先把她是否懷了身孕一事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