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呼吸,把楚留香的上衣剪下來,傷處涂滿碘伏消毒,用一張無菌手術單罩好。
楚留香的臉色已變得蠟黃,額頭滲著豆大的汗珠,卻仍對關明惠擠出一個笑“別怕,這種傷我還撐得住。”
關明惠不聲不吭,把手術盤一放,側面對著他深鞠了一躬,念叨著“感謝大體老師的無私奉獻,感謝大師老師為醫學作出的貢獻”
楚留香“”
雖然不知道大體老師是什么意思,但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哪怕把活人當成大體老師,關明惠的手還是抖得很厲害,她緊緊攥著手術刀,拼命地咽著唾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跳平穩下來。
殺喪尸她可以毫不手軟,因為它們只是會動的,危險的尸體。
殺人她也可以很鎮定,因為她如果不殺人,那么死得一定是自己。
可現在的情景已然完全不同了,她面前的,是一個活生生、受了重傷的人,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是她這殘酷的末世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她很慌,但她必須鎮定
鋒利的刀鋒劃過皮膚,再用鉗子分開,固定好,鑷子探進去,將子彈和碎片夾出來,同時也免不了帶出一些人體組織
楚留香忍耐著,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嘴里咬著一卷紗布,額頭上、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通通綻出來,連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其實是有麻藥的,但這東西如果不是專業的麻醉師,誰敢亂用關明惠更不敢,尤其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場手術,一個人要應付三個病人,分別是外科、婦產科還有內科,沒有助手,更沒有巡回護士。
她必須慎重,一絲一毫的錯誤都不能犯。
沈璧君已經醒了,她卻寧愿自己昏著,楚留香所承受的痛她也同樣要承受,痛出來的汗濕透了衣衫,全身痙攣抽搐,手緊緊的扣在墻上,因過于用力連指甲都已掀開流血,。
關明惠當然檢查不出她任何傷勢,只能把止疼藥碾成粉兌葡萄糖給她灌下去,作用十分有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這場手術卻仿佛是無窮盡的。
一開始關明惠還只在楚留香這邊,林詩音她只偶爾看一眼,沈璧君她壓根顧不上,到了后面,林詩音開了十指,關明惠去瞧了一眼就忍不住頭和臉一陣陣地發麻。
她沒能看到嬰兒的腦袋,而是伸出來的小手
這是驚嚇導致胎位橫過來了
若是放在古代遇到這種情況,穩婆就得問一問家屬是保大還是保小了,保大人,就把產鉗沿著那只會動的小手伸進去,把孩子活活夾死,夾成碎塊取出來,若是保小呢,那就把疼的打顫的產婦的身體剪開,把孩子取出來。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然而就算選擇保大人,經歷過那樣的折磨,產婦能活下來的幾率都不足兩成。
雖然是在現代的醫院里,可他們面臨的選擇似乎也沒什么不同,或許有一些不同,那就是古代的穩婆大都很有經驗,而關明惠只是一個大三學生,婦產科只學了點理論基礎,讓她挖開皮肉取子彈已是十分為難,獨自做一場剖腹產手術無異于癡人說夢
林詩音力氣已然用盡,手死死的抓著床單,汗水將發絲糊在臉上,她艱難喘著氣,搖頭道,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