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照進來,光線清晰。
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見朱瞻基沉穩,就說道:“朝中穩固,你想要等到什么時候?”
朱瞻基說道:“朝中對此并無異議,只是對太子之師的位置虎視眈眈,已經暗流涌動。”
太后皺眉道:“于是你就趕走了金幼孜,還讓興和伯暫時離開京城?”
太后覺得他軟弱了。
朱瞻基看著她說道:“母后,金幼孜是朕不想耳邊太聒噪了。至于興和伯,立儲之后,天下怕是會震動一番,北方不足為據,南方卻會有些麻煩。”
“什么麻煩?”
太后關注國事,但卻沒關注到那些爭執。
朱瞻基微笑道:“儒家和科學之爭。”
太后恍然大悟道:“帝師之爭嗎?”
這話也只有太后敢說,別人說了就是詛咒皇帝早死。
朱瞻基點頭道:“不是為了爭奪那個位置,而是為了爭奪……太子以后學什么。”
太后微微后仰身體,仿佛靠在椅背上才能抵御突然出現的虛弱感。
她瞇著眼睛看著外面,幽幽的道:“終究還是來了嗎?”
“從書院開始招收學生起,到你皇爺爺放任科學傳播起,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還是來的那么早。”
“你準備怎么辦?”
太后不希望朱瞻基選邊站,“你當初讓興和伯掛了太子少師的榮銜,就是為了今日,可群情洶涌,以后玉米就會成了眾矢之的。”
“皇帝有時候就該垂拱而治,把問題拋出去,冷眼看他們爭斗,最后再從中引導,讓自己想要的結果取勝,這就是帝王之道。”
太后并不乏政治智慧,連朱瞻基都深為佩服。
“母后,此事關切大明未來百年的國運。”
朱瞻基很認真的道:“一旦定下了太子以后的老師,那么大明未來的百年就定下了方向,然后就是……”
“然后就是無盡的紛爭。”
太后有些郁郁的道:“那些人哪會放棄,一旦君王不是他們教出來的,那就是背棄了他們,到時候……”
朱瞻基突然微笑道:“所以朕就讓興和伯去了山東。”
太后沒好氣的道:“你別以為上次圍墻倒塌他們猜不出是誰干的,要是再來一次,說不準那些覺得自家委屈的士紳就敢來叩闕,到時候才是進退兩難。”
朱瞻基笑道:“興和伯現在穩沉了許多,自然不會干那等事。”
太后也忍不住笑了:“當年那事稟告上來后,文皇帝,你父皇都立時說是興和伯干的,惡作劇般的,沒長大呢!”
朱瞻基笑道:“當年興和伯是覺得憋屈,但是還知道分寸,如今他更加穩重了,想來有些人會知趣些。”
太后嘆道:“那是在挖他們的根基呢!想要他們安靜,怕是難哦。”
朱瞻基說道:“母后,這一步兒臣想了多年,直至近日才敢確定,才敢下定決心。”
“皇爺爺在時他們根深蒂固,所以無法撼動。父皇在時只來得及打壓了一下就……”
朱瞻基的眉間多了振奮之色:“母后,三十年,只要三十年,就能給儒家制造出一個大敵,而且還能讓大明強盛,朕責無旁貸,再無第二個選擇。”
太后看著他,有些神思恍惚的道:“你比你皇爺爺多了隱忍,那些人在鬧騰,卻不知道你的隱忍可以再過三十年。”
朱瞻基看了李彬和于嬤嬤一眼,兩人木然低頭,但卻沒退出去。
這兩人大抵就是太后的心腹,若是太后去了,他們也會跟著去。
朱瞻基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然后說道:“目前不少科學子弟都在小吏的位置上打熬。有人說不中進士就只能止步于知縣以下,朕令人燒了那份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