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圖南腳步很快,步步都踩在他血肉模糊的心上。
心上,還有剛才被鞭子抽打的血痕。
疼。
每走一步,都疼得人發顫。
陸成午簽下合約,明白虞圖南不會再用二十三年前的錯失威脅他后,被威脅的恐懼頃刻間消失,剩下的只有因丟失巨額資產而產生的無盡痛苦。
虞圖南又走了一步。
陸成午仿佛看見漫天資產離他又遠了一步。
心里的不甘又急速升了起來。
他后悔了。
像一個普通的賣家,原本想用珍寶賣錢,當買家出現,拍下他的寶貝,真正面臨失去珍寶的威脅后,驀地感受到這件珍寶的深刻價值。
不該給的。
25。
那可是25的股份
他煩躁地將書桌上的東西宣泄扔下。
砰砰咚咚。
動靜不小。
讓她折磨一段時間又能如何
至于沈念清,總有解決的辦法。
陸成午被虞圖南一步步打擊的精神世界受到股份丟失的沖擊,一瞬間恢復過來。
像沉浸在噩夢中的老人,忽地驚醒。
陸成午兩三步沖上去,氣喘吁吁道“我不同意,還給我。”
虞圖南剛打開門,斂去笑容與激動,微微皺眉“現在合同是我的,不給會怎樣”
陸成午臉色難看“這里是陸宅。”
他的地盤。
虞圖南“第一,我會的功夫在你之上,你攔不了我;第二,盛澤的紀總送我過來,下車之前,我跟他說,如果半小時內沒有見到我,可能出了點問題。”
話音剛落,管家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余光瞥見書房里散落的書籍,慌忙低下頭“盛澤的紀嶼淮,紀總正在小會客廳里喝茶,聽見上面的動靜,讓我過來問問,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虞圖南愣住。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站在了陸宅門口的廊檐下。
外面,傾盆大雨落下。
紀嶼淮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雨幕里。
雨珠順著傘沿嘩嘩往下落,砸到地上。
“虞總。”紀嶼淮輕聲提醒“如果你想找陸總要一把傘,他大約不會給你。”
虞圖南微微低頭,抬步。
紀嶼淮順勢將推傘往前,將她收入在黑傘之下,靠得有些緊。
虞圖南不語,默默往旁邊站了一點點,頭頂的黑傘似有所感,傘沿微微向她這一側傾斜了些。
她頓了頓,想說話,又悉數咽了回去。
遠處。
紀嶼淮的車停在陸宅門口,她剛才下車的地方。
虞圖南知道她不應該問,但她還是問了。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清冷的聲音,出現在綿延雨聲里。
紀嶼淮抬眸。
干凈的漆黑眼眸撞入她的視線里。
雪松木質調的香味融入雨天,清淡的,驅散了周圍的潮濕。
聲音,很柔。
淡淡的溫柔與笑意。
將她在樓上跟陸成午對峙時的狠絕、冷漠散了個干凈。
“我以為,虞總希望我在。”
虞圖南愣住。
副駕駛的門開了。
他一手撐著黑傘,一手搭在車框之上。
即便周圍狂風暴雨,他兀自紳士有禮。
“虞總。”
他提醒。
這兩個字念得溫柔,繾綣,好似呢喃。
卻不是呢喃時的低沉。
明亮的,聲音不高不低。
尾音帶著幾不可查的笑意。
虞圖南皺眉,沉默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