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從未成年開始,就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接觸案件的少女來說,確實是一種合理的保護機制。
為了及時從殘忍的案件與可悲的故事中抽身,她開始說服自己,將一切當做“游戲”。
而她作為“偵探”,便是每一場游戲的“闖關者”。
這么看來,之前他和安室透疑慮的一些她身上的疑點,似乎大部分也能被合理解釋了。
超乎尋常的過往經歷、超乎尋常的精神狀態,鑄就了她遠超同齡人的心理年齡。
津木真弓低下頭,對于對方將她的“觀念”判斷為“心理保護機制”不置可否。
綠川光抿了一口茶“那么從前,每當你產生這樣的困惑時,都是怎么調節的呢”
津木真弓從前我沒有產生過這種困惑。
她輕輕一嘆“在我轉學來東京前,幾乎從未產生過類似的困惑。”
她緩緩給自己的“故事”打著補丁,“在這之前我很少能遇上說得上話的朋友,來東京之后,遇到了工藤君、偵探社的各位,還有綠川先生和安室先生你們,才讓我逐漸有了點融入這個游戲的想法。”
綠川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對方的狀態。
對于擁有遠超同齡人智商與心理年齡的她來說,或許在從前的學校與環境里,當真可以用仿佛“游戲玩家”的視角一樣,站在高處俯視一切。
但在來到東京后,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遇到了這些同伴,讓她無法再“抽離”這個“世界”,終于學著漸漸“融入”。
月影島上麻生成實的故事,是催化劑,也是轉折點。
讓她終于意識到這件事,甚至產生了茫然與思考。
捋清了所有來龍去脈后,綠川光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聽上去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能早那群小鬼偵探社一步,在月影島的事情前接觸她,以她當時的那般“游戲”的心態,或許稍稍施加些手段,她就會成為他們的同伴也說不定。
真是太可惜了。
綠川光重新側著身子去倒茶,將自己唇邊的笑意隱在晦暗的燈光下。
“聽上去,真辛苦啊。”
他的語調中有一種微不可查的嘆意,像是在慨嘆她過去的艱辛,又似乎是在表達某種惋惜的情緒。
綠川光又給她遞了一杯茶,“不過,既然真弓小姐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并且為之困惑的話不如考慮一下,享受當下”
津木真弓正打算接過他手中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嗯”
他將茶杯放進她的手中,借著這個動作傾身靠近她,“無論是將一切當做游戲還是現實,當下的一切,于我們而言都是真實那與其耗費不必要的心力去強迫自己分清這一切,不如拋卻這些糾結,享受當下。”
溫柔的青年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欺近,長臂微微舒展,搭在了真皮沙發的邊緣上,他的視線輕輕垂下,似乎在看她,又好似在看她垂落在身側的長發。
“至少,你看,現在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實的。”
津木真弓聽到這句話,也不由自主地側頭,卻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溫柔的、含蓄的笑意,真摯的、內斂的情誼。
津木真弓心頭一跳,呼吸都滯了一下,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胡亂地點頭“是的,所以我很感謝綠川先生。”
綠川光將她的躲閃看在眼中,壓住喉口的輕笑,也非常分寸地后退了些許,退到了對方的安全距離之外。
“不管怎么說,將心中的困惑傾訴出來,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
他的語調中剔除了那幾分刻意的低啞,恢復如常。
津木真弓再度捧起茶杯,準備喝一口茶壓壓驚,就聽對方突然話鋒一轉,堪稱猝不及防地反問了一句。
“但是,為什么是我呢”
津木真弓愣住“什么”
“真弓小姐的傾訴對象,為什么會選擇我”
她噎了一下,“因為你問了啊”
不是他先開口問的嗎
綠川光又低笑了出來,“因為我問了,你就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