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情緒來得有點奇怪,琴酒看著她的動作,以為她掛掉電話的下一瞬就會像之前那樣,張牙舞爪地向自己發難,但她沒有。
她只是伸手抓了兩把頭發,有些煩躁地、苦惱地嘆了口氣。
甚至沒有他以為的生氣。
像是在那一瞬間福至心靈一般,一輩子也用不到幾次的情商突然在那一刻上線,琴酒意識到了她為什么是這個反應。
她在苦惱,或者更直接一點地說,在愧疚。
愧疚于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謊。
但這明明不是她第一次說謊蒙騙別人,光是他知道的,甚至親身參與的情況,就數不勝數。
唯獨對電話那頭的蘇格蘭,她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情緒。
會是因為什么呢
無論是因為什么,總之都指向一個結果她對蘇格蘭是不同的。
琴酒不愿去想這份不同從何而來,又或是代表著什么總歸沒有他的份。
他的目光看向后車窗,突然開口“他開過來了。”
津木真弓霎時抬頭,眸中驚訝與復雜的情緒落入琴酒的眼底。
下一瞬,她眼前視線一黑,整個人被一件黑色的大衣罩住。
諸伏景光在電話里說了謊又或者不算說謊,大概只算是善意地隱瞞了一些細節。
比如他下午確實是出去辦了事,也確實路過了他們學校。
只不過辦的“事”是殺人,而“順路”也實在談不上,這世上不存在單程兩小時車距的“順路”。
他只是有點好吧,直觀來說就是,想見她。
或許也談不上“思念”這樣夸張的情緒,但就是想見她。
從她早上離開自己公寓之后,就開始想了。
這大概也是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被非目標對象占據了腦內幾乎全部的心神,無關任務、狙擊、目標、殺人單純就是,不停地出現她的影像。
狙擊手的視力非常不錯,記憶力也是。
昨夜趕回家時津木真弓躺在沙發迷迷糊糊地等待自己的一幕、抱著毯子縮在沙發上明明“害怕”還倔強嘴硬的一幕、自己把她抱上床后有所警覺,卻又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繼續放心地沉睡的那一幕
以及今天早晨,在睡意中醒來,毫無防備地看向自己的那一幕。
他一向知道自己擅長吸引別人的好感,無關性別與年齡,大概是與生俱來的親和力面具加持。
再加上他對情緒的感知與把控更是登峰造極,只要他愿意,他能輕易地獲得任何人的好感。
而對于津木真弓,他最開始是費解的。
費解在于對方無理由的“信任”。
有了費解,自然就有試探,試探的結果卻讓他更為好奇與在意直至如今的局面。
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是不同的,而這份不同,不知為何,連同樣被她誤會成“警察”的好友安室透都沒能獲得。
坦誠的、純粹的、干凈的信任。
一切都像是與他和他所處的環境截然相反的形容。
當然,如果他知道安室透對津木真弓的感覺,大概會有更精準的形容。
就像是,星夜中那顆高掛的月亮,對其他所有人都只會灑下清輝的月亮,毫不顧忌地奔他而來。
別人的遙不可及,似乎是他的唾手可得。
沒有人能拒絕這份足以“摘月”的偏愛,諸伏景光也不能。
在下午解決完目標后,他看著手機上跳出的短信,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突然就很想見她。
于是他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