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九日,大雪。
夏油杰在凌晨四點的時候接到輔助監督打來的緊急電話,他才剛睡下沒多久,一接通電話就聽見輔助監督語氣火急火燎,“夏油先生,麻煩您馬上過來一趟現在情況很緊急”
沒做多想,夏油杰起身換上高專的黑色校服,但他還是多問了一句,“是很棘手的咒靈么”
輔助監督停頓半秒,然后否認,“不是,是五條先生,他似乎是要清剿盤星教。”
這是修飾過后的說辭,然而現場的畫面遠非輔助監督所說的那樣,目前看來只有同為特級咒術師的夏油杰能夠牽制住五條悟,所以迫不得已之下輔助監督才會給他打電話。
“我知道了。”夏油杰驅使咒靈前往盤星教所在地,路上他差不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理清,幾天前五條悟的未婚妻在恐怖襲擊中不幸逝世,對外宣稱是被流彈擊中,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是他人有意為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夏油杰詭異地感覺到一絲不安,他是為這個世界而感到不安,就如同他先前設想的那樣,少女的離世將五條悟與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系斬斷,他又變回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神子。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無悲亦無喜,反而是近乎殘忍的冰冷。
時至今日夏油杰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正論,他也始終認為弱者是需要被保護,被拯救的。
可是當他踏入盤星教的地盤,嗅到撲面而來的濃重血腥味,仿佛在空氣中流動的都是稀薄的血液,偌大的場地內空無一人,寂靜得可怕,只有夏油杰的腳步聲在回蕩。
噠
噠
夏油杰的腳步停在大廳外,然而廳內地面上的血液匯聚成粘稠的紅色絲綢,流到他的鞋邊,他看見了站在祭壇之上的白發少年,略長的發絲遮住他的眉眼,唯一能看見的是他微微抿起的嘴唇。
因為無下限術式,所以哪怕徒手殺死在場的那么多人,他的身上也沒有沾染哪怕一滴鮮血,甚至是纖塵不染,就仿佛是貨真價實的神子。
可是夏油杰卻感受到了,從他靈魂深處散發的絕望,“你是來阻止我的”
五條悟仰起下巴,終于露出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眼神冰冷得可怕,“還是”
話語間他緩緩走下祭壇,跨過死相慘烈的尸體,腳踩在血水中,面無表情的樣子散發出強烈的非人感,“又來宣揚你的正論”
夏油杰的想法有一瞬間與過去他的重合,這樣的五條悟,多可怖,又多可憐。
從十二月七日開始的雪陸陸續續地下了一周,等雪停的時候已經是月中,五條悟清剿盤星教的消息被封鎖得嚴嚴實實,只有內部的幾個人才知道,有五條家作為后臺,五條悟的生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不久后五條家家主更替,十六歲的五條悟正式成為五條家主,舉行儀式當天連帶著夏油杰家入硝子還有其余的年輕咒術師在內,也都被邀請去往五條家。
庵歌姬也難得地沒有說什么,她知道五條悟在未婚妻逝世后性情大變,變得異常寡言少語,私下曾經和家入硝子說過這件事,頭一次地,她會同情五條悟。
“他那么喜歡她,沒了她我還以為他會瘋掉呢。”庵歌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