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早就沉下,滿城燈火,燒盡撒落下來的茫茫夜色。
“快別吃了”云洄之看不下去。
楚若游眼淚都被辣出來,正拿紙巾去擦眼角,可憐兮兮的蹙著眉心。
她說著蹲下,動作快地將茶幾上的餐盒收拾了,以防楚若游再突然自虐,“你不能吃辣干嘛非要吃啊。”
從她不再故作無所謂地語氣里,楚若游抓住她心軟的跡象。
原本擦眼淚擦得正謹慎,生怕擦花了來之前補過的妝,現在索性不擦了,將還泛著淚的眼眸朝她望去。
話說得更可憐幾分“懲罰我自己,讓你開心啊。”
云洄之愣了下神,耳尖莫名發熱,不自在地回避“這說的什么話。”
有眼淚的加持,楚若游有意招惹的目光變得深情起來。
云洄之記得,剛認識楚若游時,每當她心情不錯,也會含情脈脈地看著人。
但那個情意十分有限,你能感覺到她的懶散,就像隨手從邊角掰下一小塊偽裝的溫柔哄哄人。
她經常會噙著抹笑,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在她面前鬧騰。
等到真在一起之后,楚若游就不那樣看她了。
眼神或許認真,或許寵溺,或許沾滿笑意,偶爾還含著怒氣,但不再不當回事。
“逢場作戲”的那個輕巧勁早就沒了。
此刻,在這樣的目光下,云洄之有些難撐住。
雖然聽著楚若游的話是有點悅耳,好像自己很了不得一樣,但顯然不大健康。
所以她駁了回去,垂目不去看楚若游。
云洄之這些天不是第一次逃避她的視線了,楚若游明知不算什么,卻還是失落了一下。
以前云洄之會堂而皇之地與她對視,不吝嗇又高調地,將各種濃烈的感情傳達給她。
以前,這樣的空間和距離里,她只要拿相似的目光看過去,云洄之多半會忍不住過來親她。
但是這段時間,云洄之很少看她,偶爾看她,眼色也是淡的,清澈得如同失憶。
當看過去沒有回應,當沒有體貼又可愛的話語可以聽,當牽手、擁抱及一切肢體接觸都成為奢侈,楚若游才發現,從單身到戀愛的變化或許不大,很快就能適應;
但戀愛的進度一旦停下,生活就會索然無味,任何事情也不能讓人有笑的欲望。
一旦適應了有人陪伴,就再也不想過一個人的生活了。人就是這樣嬌氣又難纏,由奢入儉,難如登天。
“可是什么話都說了,你還是不開心。”
楚若游的低落終于不加掩飾。
她這些天每次試圖跟云洄之和好被拒絕時,第一反應都是用力收斂失望下的崩潰。
因為往往她們都不在可以信賴的私密空間里,她沒辦法放松,而云洄之又總是那么平靜地回避,讓她覺得如果她失態就會變得不可理喻。
那天晚上她沒打算哭,她一般哭不出來
。
但是云洄之被刺激到,難以收束,從這里問到那里,句句都是不滿意和不高興,臨走還要砸幾句表態和發泄,甚至連“我有病”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楚若游聽在耳朵里,就覺得她的意思是,喜歡自己,被自己惹得不開心,是因為她病得不輕。
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她后悔了,她沒那么堅定了。
所以那晚情緒才失控。
但云洄之也只是幫她擦了擦眼淚,沒有為她留下,也沒有帶她離開,就那樣決然地走了。
之后這幾天,楚若游神經緊繃著又不得不冷靜地面對這盤狼藉,等著某人慢慢消氣。
即便她自己也并非沒一點郁悶。
“我沒有說我不開心啊。”
云洄之繼續嘴硬。
楚若游嘴里的痛覺緩和,睨她眼,“不是記我的仇嗎因為那天晚上我對別人客氣點,對你兇了幾句,就氣到現在。說我讓你沒安全感了,說自己是我閑暇時候的消遣,在我眼里不重要”
“好了打住。”
云洄之做了個“噓”。
她當時特別抱怨得真情實感,那就是她的直觀感受,沒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