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心疼莊蘭。
她明明很好,生長在這么復雜的巷子和家庭中,不受重視,下鄉幾乎等同于被拋棄,可到村子里之后,依然很努力地勞動、努力地學習,抓住每一個機會進步,靠自己贏得了社員們的友善和尊重。
就像趙柯說得,她明明就配得上夸獎,明明就值得自豪,而不是用是否找到一個所謂的好對象衡量她的價值和人生。
那對認真生活的姑娘來說,不公平。
“莊蘭好,我當然喜歡她啊。”
時下的人含蓄,但趙楓此刻沒有任何羞恥,不要錢似的當著莊蘭父母的面兒夸起莊蘭。
他的夸獎,不是通常人們圈定的女同志的溫柔賢惠,是很多細小的事兒。
比如莊蘭幾天看完一本書,比如知青點的花很漂亮,比如她跟村子里難搞的婦女們相處的趣事兒
這些在趙楓眼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鮮活的莊蘭,也給莊父莊母呈現了一個新的、真實的莊蘭。
那一刻,莊蘭看著趙楓,微微癟嘴,委屈涌上心頭。
越是年少不得,生性要強的人,越是需要肯定。
要么滿滿的愛意,填補內心的缺口;要么幾經世事,修煉成鋼筋鐵骨,也許多年后才能回首釋然;要么一生都不滿足,一生都都陷在少年陰影之中無法自拔,一生都在“爭”,都在“斗”
趙楓能看見她所有的閃光點,一直堅定地選擇她。
不止他,她認真對待自己,很幸運地在趙村兒大隊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莊蘭可以不需要父母的“肯定”。
而莊父莊母表情很不自然,仿佛在聽什么天方夜譚。
女兒有什么好夸的,打壓才聽話他們一直是這么做的。
莊母更不能接受她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莊蘭卻不過,她不喜歡聽趙楓的夸獎,渾身的刺都立起來,尖銳道“我這是為她將來好就得磨一磨性子,不然她受不起,還得壞家宅”
“你們說啥呢”
劉大嬸兒直接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個盤子。
莊母尖刻的表情來不及收起,僵硬在臉上。
其實一堵墻根本不隔音,他們說啥,劉大嬸兒全聽見了。
“我聽趙同志說莊蘭喜歡吃煎魚,這不,正好我家有,煎好送過來給你們添個菜。”她故意膈應夫妻倆,又探頭看鍋邊兒,“你們給莊蘭和趙同志做點兒啥了”
那里只有一盤剩菜和一鍋蒸土豆。
莊母擋了擋,掩飾地解釋“剛進屋,還沒來得及準備,你挺快啊”
劉大嬸兒笑呵呵,“那是沒你穩得住,未來女婿第一次來,還這么不緊不慢的。”
莊母完全笑不出。
沒多久,王奶奶和丁姐也進來,一個端著一盤韭菜炒雞蛋,一個端著一盤醋溜白菜,其他收了趙楓榛蘑的鄰居瞧見他們的動作,最次也都拿幾個白面饅頭過來還禮。
莊父面對鄰居們送來的菜,面子不好看,不得不開口,“莊蘭帶對象回來,我們肯定要準備好菜,今天來不及,打算明天殺只雞。”
莊母“殺雞”
莊父瞪她一眼,咬牙道“你剛不還說要做好吃的招待嗎”
“我什”莊母看一眼緊盯著她的鄰居們,不得不咽了回去,皮笑肉不笑,“是啊,殺雞。”
劉大嬸兒等鄰居們見到莊家夫妻大出血,滿意回去。
趙楓悄悄沖莊蘭眨了一下眼睛,暗含嘚瑟。
莊蘭聚起來的一絲負面情緒,再次消失無蹤,心情變好。
住得近有一個不好,沒有秘密,誰家做了啥菜滿院子都能聞到。
本來打算隨便對付的莊母只得出去換了一把豆干,一小塊兒肉,做了倆新菜。
天色發黑,莊蘭弟弟莊毅趕在飯點兒前回來。
小伙子在門外就聞到了菜香,邊進屋邊喊“媽你給我做啥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