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進了屋,趙向晚穿著章亞嵐遞過來的棉拖鞋,觀察著屋里的陳設。
老房子地板鋪了淺藍色花瓷磚,門框、窗框刷著天藍色油漆,窗簾綠色黃花,花玻璃映著夕陽,有一種別樣的美。裝修有些陳舊,但收拾得很干凈,客廳的木制沙發墊著拼花的棉墊子,墻角方桌上紅色的電話機上蓋了塊鉤花白紗。
聽到門口的動靜,一個身穿碎花薄棉襖的中年女子從廚房里慢慢走出來。她腰間系條圍裙,右手拿著鍋鏟,笑容溫柔“回來了。”
看到趙向晚,她的笑容更加熱情“是趙向晚吧經常聽亞嵐提起你,歡迎歡迎。”
高中三年,沒見亞嵐帶過一個同學回家,沒想到上大學才半年就能結交到朋友,這是好事。
這姑娘看著樸實沉穩,挺好的。
聽到同學母親發自內心的歡迎,趙向晚禮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打擾了。”
章亞嵐原本有些擔心,一來怕母親慢待了同學,二來也怕趙向晚不喜歡母親。現在看兩人相處和諧,這才松了一口氣媽,飯做好了沒我們都餓了。
袁冬梅身形瘦削,臉頰沒什么肉,眉心之間有一道深深的紋路,額角、嘴角帶著瘀紫傷痕,聽到女兒喊餓,她忙說“我正在炒菜,還要等一下。”
章亞嵐站在玄關掃了一眼,奇怪地指著鞋柜處原本掛穿衣鏡的地方問“媽,鏡子呢”
袁冬梅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兒一眼,猶豫著開口“我,我不小心打碎了,還沒來得及換新的。”她爸昨天喝醉酒又動了手,收拾了一天才把屋子收拾好。亞嵐說要帶同學回來,我忙著買菜做飯還沒來得換鏡子,只希望亞嵐不要怪我。
破碎的鏡子,擦傷的額角、嘴角,不太自然的行走姿勢這一切綜合在一起,結合章亞嵐曾經說父親一喝醉酒就動手,趙向晚確定袁冬梅昨晚遭受了家暴。難怪昨晚章亞嵐與母親打電話的時候掉眼淚,既是心疼也有痛恨吧
章亞嵐有點輕微近視,不過她平時不喜歡戴眼鏡,因此進得門來沒發現母親臉上的傷,等她換了拖鞋走進屋,與母親面對面看到,愣了半秒。
媽,你
袁冬梅低下頭,抬起手肘遮住受傷的那一側臉頰,勉強笑了笑“我沒事,這不進門摔了一跤,鏡子碎了、臉也擦傷了,我沒事、沒事。
她爸昨天下手不狠,只推了我一把、打了我兩巴掌,也不知道是發了善心,還是終于知道還是家里老婆好。他外面有女人怕什么,只要他不嫌棄我生的是女孩,愿意時不時回家來,我就滿足了
。
雖然聽章亞嵐說起過母親的愚忠,但親耳聽到袁冬梅心里所想,趙向晚依然內心沉重。
丈夫家暴,卻還因為某一回打得輕了心存感激丈夫出軌,卻還在反省自己沒生兒子罪孽深重,只求他時不時回家就心滿意足。
章亞嵐顯然不相信母親說的話,走到母親身邊細細查看她嘴角的傷,恨得牙癢癢“我爸打的吧媽,你別執迷不悟了,趕緊和他分開吧我還有三年半就能畢業,等我畢
業分配工作就能領工資,我養你。
袁冬梅不自然地躲開女兒的碰觸“說什么傻話,你同學還在這里呢。”
章亞嵐不由分說地雙手按住母親肩膀“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這樣太可憐了。趙向晚是我好朋友,什么事我都不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