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亞嵐動作幅度有些大,膝蓋正碰到袁冬梅右腿,一聲悶哼之后,袁冬梅一張臉痛得變了形。眼看得袁冬梅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趙向晚感覺不對勁,忙上前托了托她后腰,待她穩住身形這才收回手,對章亞嵐道“阿姨腳受傷了,趕緊扶她坐下。”
由不得袁冬梅反對,章亞嵐將她摁進沙發上坐著,擼起褲腳,發現膝蓋敷了一大塊紗布,紗布上正滲出絲絲鮮血來。
章亞嵐蹲在母親身前,眉毛擰成一條線“媽,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昨天晚上怎么不跟我說”
袁冬梅抬手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我沒事,就是鏡子碎了劃破了一點皮,我自己處理下不影響做事。我閑人一個,在家里也沒什么事,不買菜做飯還能干些什么趙向晚從袁冬梅手中接過鍋鏟“阿姨,晚飯我來做吧,您休息一下。”袁冬梅慌忙擺手“不要不要,你是客人,又是第一次來家里,哪里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只是劃傷了道口子,算得了什么。前年斷了兩根肋骨、去年脾臟破裂,住了半個月的院不都治好了嗎
聽到這話,趙向晚的心臟縮了縮“沒事,交給我。”
趙向晚六歲就踩在板凳站灶臺煮飯,只不過炒幾個菜,這點事情難不倒她。
等到六點,天色漸晚,趙向晚快手快腳將袁冬梅準備好的三菜一湯都做好,端到飯廳餐桌上擺好。
小炒黃牛肉、苕粉肉絲、蒜葉炒蛋、排骨蘿卜湯。
袁冬梅先前只燉好了一鍋湯,其余菜切好準備妥當,只等女兒回來開炒。沒想到趙向晚這個客人動作這么麻利,只十幾分鐘就端出菜來,不由得贊了一句“你這孩子真能干。”
說完這句話,袁冬梅又轉頭在女兒頭頂虛虛地撫了撫,嘆了一口氣“你呀你呀,什么都不會
做,將來可怎么辦。
章亞嵐不服氣地偏了偏頭“我將來要做事業女性,才不和你一樣當家庭主婦。”
袁冬梅眼
神黯淡了許多,顯然也知道女兒看不上自己這個母親。
像我這樣的女人除了做家務,還能做些什么亞嵐能考上大學,將來當警察領工資,可是我呢我以前就是個賣毛衣的營業員,下崗之后在家干家務,除了收拾屋子、買菜做飯我什么也不會。
她爸爸經常嫌棄我,說我連個兒子都不會生,沒替老章家留個后,是個罪人。我這樣的罪人,不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做家務,還能做什么呢
亞嵐總說她養我,真是孩子話。她將來要談戀愛、結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帶著我這么個沒用的媽像什么話,還不如守著這個家一個人過。只要她爸爸隔三岔五地回來一趟,每個月給點錢,我就滿足了。
聽到袁冬梅的心中所想,趙向晚大約明白了她之所以活得如此卑微的原因。
第一,價值感缺失。
或許是因為下崗之后當家庭主婦沒有再與社會接觸的緣故,回歸家庭的袁冬梅的社會性減弱,很難從外界獲得價值感,她對自身地位、意義的反饋信息均來自丈夫、女兒的評價。
女兒章亞嵐高中階段住讀,只有周末、假期在家,再加上她性格大大咧咧,絲毫沒有覺察到母親的內心需求,無法給予袁冬梅所需要的贊美與肯定。
丈夫章石虎習慣了袁冬梅的付出,絲毫沒覺得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回到家有熱氣騰騰飯菜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言語間缺乏尊重。他賺錢之后心性變了,喜新厭舊,挑三揀四,極盡打壓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