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茶杯底部重重扣在鐵桌上的聲音傳來,刺耳之極。
項東腦子里的那一根弦繃得越來越緊,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
仿佛回到童年時光,他躲在角落,不敢抬頭不敢看。
項東抬起手,努力想要捂住耳朵。
可是,雙手被銬,手腕緊緊綁在一起,捂得住左耳,捂不住右耳。
項東聽到趙向晚在問“五千塊錢從哪里來”
廠里技術革新獎,獎了兩千塊,我都給了程欣如。
大哥送我的手表,偷偷賣了三千。
為了我和鈴蘭的幸福,這點小錢不算什么。
項東無意識地重復著趙向晚的問題“為什么害死艷艷”
她不肯離婚。
我不能主動提離婚,不能承擔無情無義的罪名,不能讓錢家人到處造輿論壞我的名聲,更不能影響到鈴蘭的仕途。
她只能死。
聽到項東的內心世界,趙向晚的憤怒在胸口積蓄。
“啪”
毫不留情,趙向晚抬手擊掌,發出清脆的皮肉相擊的聲音。
這個聲音,勾起項東最陰暗的回憶。
父親打母親,狠狠一巴掌過去“我要你有什么用只知道做飯、洗衣、帶孩子,賺不到一分錢工資,幫不了一點忙,你就是個沒用的女人”
小時候害怕誰,長大后就會成為誰。
父親的話語,深深藏在項東的內心里,漸漸發酵。
找老婆,就得找對自己的事業有幫助的女人。
只會做家務的女人,是無用的。
項東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感,面色慘白,雙手舉至頭頂,雙腿內收,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顫抖著聲音喊出聲來“不要,不要打了,我說,我說”
趙向晚收回手,聲音也變得緩慢溫和“說吧,你為什么要害死錢艷艷”
世界終于安靜,項東處于極度放松狀態,開始喃喃自語。
“鈴蘭愛我,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和她在一起,我才感覺到真正的平靜與幸福。我想離婚,和鈴蘭結婚,開始更美好的生活。”
“我試探性提過離婚,可是錢艷艷一聽就炸了,瘋了一樣罵我沒有良心,威脅我說除非她死,否則她會鬧個魚死網破,我不敢再說。”
“程欣如愛我,愛得毫無底線。我讓她做什么,她就會做什么。我給了她五千塊錢,我暗示她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和錢艷艷分開,我知道她有個好賭的、經常找她要錢用的哥哥,這個哥哥是鄉下殺豬的,有一把子力氣。殺過豬的人,身上煞氣重,不怕殺人。利益驅使,賭鬼沒什么事做不出來。”
“果然,程欣如拿著錢找到她哥哥,他們打算動手。我告訴她,錢艷艷每晚都出去打麻將,九點半左右才會回家,程欣如聽懂了,她哥哥也真的一擊得手。”
“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
偏偏多了閔成河這么個變數”
“就那么丑的一個男人,
像個幽靈一樣,天天跟著艷艷。他要真喜歡艷艷,為什么婚前不和我搶非要在我和艷艷結婚之后,陰魂不散我和艷艷都結婚十幾年了,這個時候他突然跑出來獻殷勤,真是個神經病。”
一字一句,聽得在座的每一個警察瞠目結舌。
三觀崩塌。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同志實在沒忍住,冷哼一聲,悄悄罵了一句“什么玩意”
項東卻絲毫不察,整個人像變了個樣子,興奮得可怕,滔滔不絕。
“他還想拿鐵釬子捅我,什么東西閔成河丑成那樣,哪個女人看得上他還敢吐我唾沫呸”
“他要是有種,就去糾纏錢艷艷啊,像程欣如糾纏我一樣,讓我無法招架啊。一天到晚只曉得埋頭做事,老天爺給他生了張嘴,卻像是沒有生一樣,笨口笨舌。錢艷艷打個麻將他也跟著,要說他倆沒兩腿,我絕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