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驕陽,天氣正好。
三界山上的植物貪婪的吸收著空氣中的溫度,茁壯成長。
溪邊歸來弟子的衣著日漸消瘦,從雜談中淌下勞累的汗水。不多時,便三兩成群奔向講堂,開始聆聽長老的教誨。
對于他們來說,白鬼事件已經圓滿落幕,余下只剩長輩的嘮叨。
雖然很無趣,但必須要聽。
時光如駒,轉瞬即逝。
這場名義上的攻山沒有造成任何弟子死亡,所以淡忘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而從中受傷的弟子不但沒有得到旁人的贊譽,反倒默默舔舐傷口。
因為白鬼不強大,受傷臉上無光。
三界山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除了偶有寒舍沒有修復完畢,很難想象這天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
但越是如此,長老越是緊張,因為他們和聞聲聽雨共事多年,自然很了解后者的脾氣。
就像掀翻船只的漩渦永遠藏在水下,聞聲聽雨的仁慈也永遠只留給三界山。
總之,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甚至這只是一個開端,一個顯示宗門底蘊的開端。
像一座鐘表,指針還在轉動,但里面的齒輪卻飛旋轉。
由韋正帶領的一支精銳悄然下山,第一站便急行至秦國。
……
“仙師,求你幫幫我!”
外門講堂內,阿牛對正座上的老人不住磕頭。
位居正座上的老人是聞聲聽雨,這是阿牛第二次見到三界山掌門的真容,第一次在他成為半山人的時刻。
原本看到傳說中的大能,凡人只會敬畏,但讓阿牛如此失態的原因是因為小寶到此時還沒有醒。
“你且起來說話。”
在聞聲聽雨的示意下,阮斌趕緊下去攙扶。
但這個執拗的漢子非但沒有站起,反倒一個接一個磕在地上,隱有血絲的額頭砸的地板生生作響。
幾個時辰以前,阿牛還抱著小寶到處閑逛,但子母連心鬼驟然出現,阿牛只能隨著外門弟子出逃。
事件結束以后,在驚雷木的鎖定下,聞聲聽雨第一時間找到半山人阿牛,而這段時間也是詢問子母連心鬼如何上山的過程。
阿牛說的很詳細,但語氣很急促。
因為仙師問話不得不回,而急促的原因是因為擔心孩子。
“仙師!少爺太小,經不起耽擱,望仙師大發慈悲!”
伙計抱著小寶同樣跪在地上,向聞聲聽雨連聲哭道。
他雖不是小寶的親人,但遠親不如近鄰,更何況跟了阿牛這么多年,從小寶呱呱墜地到蹣跚學步,伙計都看在眼里,早就把小寶當成半個兒子。
林間多悍匪,村中多善民。
他們就是群樸實的莊稼人,可神仙打仗,遭殃的卻是他們。
“孩子無恙,就是沾了寒氣,恐怕以后身體會不太好。”
聞聲聽雨嘆了口氣,說的很婉轉。
阿牛和伙計沒聽懂,可阮斌聽懂了。
為此他的臉色微微一驚,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聞聲聽雨是八境大能,不只是在凡人眼中,就連在修命者眼中都是云端上的存在。可小寶的癥狀卻不是他能治療的,因為……孩子的先天之氣沒了。
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無非是神識清明,懂道義知廉恥。
而先天之氣是通靈開竅最重要的部分。
子母連心鬼是跟隨阿牛上山的,但只有小寶曾經看到模樣。孩子天生膽寒,一口先天氣早就被嚇跑。
說體弱多病還算委婉,嚴重的甚至渾渾噩噩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