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這里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這番話,說這話的人還是寂珩玉。
其實桑離明白,寂珩玉能這般對她,出于本心的少;多是受制于蠱,但是不論如何,確實讓她在這個世界找到些許安慰。
“我希望君上也能自在些。”
上次他業障發作,桑離就看明白了,他身上壓了諸多擔子,也難怪他總是疑忌猜疑,到最后走上對抗天道的滅世之路。
原著里寂珩玉的結局并不是善終,更沒有坐上那把神座。
他以身祭了自己一心所求的道,同時也顛覆了六界蒼生,用隕滅神魂的方式換來一個他心目中的六道。
桑離能看出來,當下寂珩玉所作所為,為的還是世間的太平安寧,如若可以,她不希望他遵循原著,繼續走向那條覆滅道。
寂尋心潮難平。
忽然,一道影子出現在她的身后。
他站在簾子后面看著二人,鴉色簾帳遮掩著他的身影,卻遮掩不住那雙如同冰刃般幽冷的視線。
寂尋呼吸微窒,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如同是一個正在行竊的小偷,他被當面看破,低劣的心思無處遁形。
可是他也很想知道,在寂珩玉心中,桑離處于怎樣的地位。
若能
若能什么
他不敢細想下去,然而蠢蠢欲動地想要去印證這個想法的可能性。
寂尋的身子緩緩俯了下去,佯裝沒有看到寂珩玉,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桑離霎時愣住“君上”
寂尋聲音很低“胸口有些疼,馬上就好。”
他只給她看了手上的傷,身體上的傷估計都遮在了皮膚下面。
桑離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但她不想當白眼狼,于是安分不動讓寂尋靠著。
寂尋小心抬眸,
寂珩玉已轉身走回里面,寂尋下頜線繃緊,緩緩起身跟了進去。
離去之前,還不忘給桑離施加一道清夢咒。
“主人。”
寂尋對坐在床榻上的寂珩玉行禮。
寂珩玉的目光停留在他傷痕累累的左手上,勾唇笑了笑,笑容意味不明。
他慌張地把手背過去,仍沒有抬頭。
“比起寂無,我對你尤為用心。”
寂無主人,我還聽著呢
寂珩玉慢慢站起來,繞著他轉了一圈。
最后一把抓起了寂尋的手。
他死死盯著他指尖的新傷,“制作你這具身體時,我拔下了自己的逆鱗,用作你最堅硬的皮肉。”寂珩玉慢條斯理說著,指尖一點點嵌進他的傷痕。
隨著力度加深,頓時血肉狼藉。
寂尋依舊畢恭畢敬低著頭。
“我允許你的一些心思,但是最好不要對我耍用心機。”寂珩玉溫和地對他說著,“寂尋,你是我抽取出來的一部分,你想要什么,我心知肚明。”
最后手腕施力,竟生生扯下他整條左臂。
寂尋是傀人。
哪怕他有身體,有感知,有情感,也僅僅是一具寂珩玉所做的傀人。
前行拔下的左臂并未出血。
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肩膀的斷裂口整齊,里面是雜密糾纏的紅色血線,那是“魂絲血線”,就像是縫制布娃娃所用的絲線,用來牽連肢體運作。
寂珩玉掌中的斷臂一點點化作燼塵。
他是在告訴他,他只是個傀人,哪怕擁有他的心臟,也永遠成為不了寂珩玉。
寂尋面色蒼白,神色脆弱得像是要馬上碎裂。
邪魂煞魄之間本身就不會產生什么惺惺相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