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老夫人嘆了一口氣。
對戚氏,嵇老夫人心下是復雜的,可卻也不愿多生事端。
等三年一過,戚氏出了府后,她再給兒子相一門親事。
高門貴女她是不想的,洛陽各世家明面上與嵇家交好,可心下卻是瞧不起嵇家。背后閑話說他們是泥腿子出身,更說嵇家婦人出身低微,粗鄙不知禮。
女兒本就是個話不多的,到了洛陽后,更是不愛說話了,可想都是被那些人碎嘴給說的
那樣的高門嬌女,嵇家可要不起。
瀅雪出了嵇老夫人的院子,轉頭朝嵇堰的院子望去。
她昨日思索了半宿,都在想如何才能讓自己不懼嵇堰。
最后卻是沒有好的法子,只能是讓自己習慣了嵇堰,讓自己麻木了。
深呼吸一口氣,她朝著嵇堰的院子而去。
看見姑娘要去的方向,乳娘便知自家姑娘不只是說說而已。
瀅雪每朝那院子走進一步,身子就繃得越緊。
腿呀腿,一會可別抖。
才行至鶴院院門外,便與剛要出院子的嵇堰胡邑碰了正著。
相隔一扇門,不過是幾步的距離。
沒有半點防備,看到人的那一瞬,瞳孔驟然一縮,幾乎是出于身體的本能后退了小半步。
嵇堰自是沒有錯過女子后退的小半步。
目光微抬,落在戚氏的身上,微微瞇眼“來鶴院,有何事”
那目光銳利得好似在審視犯人般,壓得人不敢大口喘息。
不要怕,不要怕。
瀅雪在心底暗暗的勸服自己。
她強忍著不適,抬頭直直望著嵇堰。
“聽聞昨日妾身暈厥,是夫君送回去的,是以今日特來向夫君道謝。”
嵇堰聽到戚氏一口一個夫君,再看她眼底藏不住的懼意,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是很情愿來尋他的,那為何一而再地出現在他眼前
“戚氏。”
一聲戚氏,瀅雪雙肩稍緊,壓下那股子畏然,垂眸道“夫君且說。”
“在府內要么喚我郎主,要么喚我大人。”
他們倆只拜了堂,和離書也早早就擬好人手一份,如此還算哪門子的正經夫妻
這聲“夫君”她喚得不情愿,他聽得也不自在。
瀅雪似乎聽出了嫌棄,抿了抿嘴,不說話。
見前面的女子低頭沒有半點反應,嵇堰眉目沉定“往后若無事,便不要來尋我,有所需便讓管事安排。”
也不知是什么目的,這般畏懼都還敢湊到他跟前來,還不若在她的青芷院好生待過這三年。
嵇堰也不管她心境如何,步出院子,從旁而過。
嵇堰從自己身旁走過,目光暼到按在革帶腰封上的寬大手掌,猛然想起就是這滿是繭子的手掌,不分輕重地在她身上造下了無數痕跡,臉色唰地一白。
她握緊了手心,再度在心底安撫自己不要再被過去的事情所影響。
數步之后,胡邑轉頭瞧了眼戚氏,隨即壓低聲音道“三哥,戚氏臉都白了。”
嵇堰無話,朝著母親的院子而去。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戚氏的聲音“你我成婚是圣人的意思,分院別住,便是忤逆圣人之意”
尾音帶顫,但語速略快,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嵇堰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身后全身上下都寫著勉強的女子,挑了挑眉。
除了開口的戚瀅雪,還有面色甚少外露的嵇堰外,其他人都因她這話而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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