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么懶,以后嫁人都沒人要。”
“還不被婆家打死了”
接著一群女人就聊到女人嫁人后,誰家婆娘懶,被婆家打等家長里短的事。
江檸依舊在釣龍蝦。
這時候的龍蝦沒人吃,龍蝦隨處可見,多到溝里隨便撿撿都能撿一籮筐,這些龍蝦也蠢的很,用螺螄肉一釣一個準。
沒一會兒,江檸就釣了一小堆,從荷塘中摘了兩個大荷葉包著帶回家。
家比記憶里灰撲撲的模樣要明亮些,水泥地,新修的稻倉,白色石灰墻上被人用毛筆寫了端正稚嫩的防火有人救森林防火,人人有責,她還記得,這是她小時候練毛筆字時寫的,因為在白墻上寫字,還被她媽打了一頓。
家里除了客廳的吊扇,還有臺式風扇,風扇外面的金屬框都沒有了,扇葉裸露在外面。
她打開風扇,一邊扇風,一邊打量記憶中的家,家中的每個細節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和她記憶中并無二致,清晰的仿佛這不是個夢境。
客廳正堂的茶幾上,一座老式的擺鐘在滴答滴答的搖晃著,顯示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座鐘旁邊的墻上,掛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日歷,她走近了看,上面時間寫著1995年7月20日。
九五年啊,這一年,她哥剛高考完,高考成績不理想,不想回來,留在市里打工了,她爸想讓大哥復讀,大哥死都不愿意復讀,直接跑去打工了。
她二哥下半年就高三,暑假不放假,她剛中考完,她在這一年也輟學出去打工了。
她媽為了讓她出去打工,可沒少費力氣,又是大棒又是紅棗,唱念做打的。
江媽知道說服不了江父和江爺爺,就整日在她耳邊說,家里多么多么困難,三個孩子念書,她和江父江爺爺多么多么不容易,血都要被榨干了,人家女兒如何如何能干,給家里掙了多少多少錢,他們對她多么多么好,給她念書念到十五歲,再在家里摔摔打打冷言冷語對她使用冷暴力,然后對著她用哀兵政策,唉聲嘆氣“要不是家里實在拿不出錢,我哪舍得讓你去打工啊”
江檸讀書早,虛歲才十五歲,因是冬季生的,周歲才十三歲,又真心心疼父母,哪經得住她媽這樣軟硬兼施。
剛好她一個小學同學,整天到她家來,說她在外面當服務員,一個月最少兩三百,有工作能力強的,一個月五六百百,說愿意帶著她一起去打工。
她媽聽到,眼饞那一個月兩三百的巨額工資,求爺爺告奶奶,求著她那小學同學帶她去打工,還讓人家多多照顧她。
她也不想想,現在城里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八十一百的,什么樣的服務員能夠有如此高工資,一個月能拿兩三百,甚至五六百。
江爸和江爺爺不讓她去,江媽就在家里又哭又鬧,把江檸拽著拖出家門,推上三輪車。
那時候她真懦弱啊,根本就不曉得反抗,就這樣滿心惶恐茫然的,被小學同學帶著去當服務員。
服務員是真服務員,只不過是夜總會的服務員。
在那樣的環境下,再好的姑娘,時間長了,也容易被影響歪了。
江檸那時候小,不懂事,見到這樣的場面本能的覺得害怕,覺得不對,就趁那些人不注意,偷偷跑回來了。
第一次出遠門,身上不到兩塊錢,買不起火車票,就一路沿著火車道往家走,幾百公里的路,一路問人,一路乞討,中間不知道走錯過多少次,還有人故意給你指錯路的,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跟乞丐沒什么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