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
陶淵明也有些沉默,為白居易筆下的潯陽。他尚在潯陽隱居,潯陽山水靈秀、風情質樸,甚合他的心意,哪有白居易說得這樣慘陶淵明覺得自己的隱居之所被人黑了。
正這么想著,水鏡里的話鋒一轉
不過看白居易和元稹的往來唱和,他在潯陽確實還比較恬然自安,應該就是像他自己說的,聽到琵琶女的自述,所以忽然勾起懷想,心生哀感吧但是,這首詩真正感人的地方在哪里呢
難道不是琵琶女落寞沉淪、獨守空船黯然神傷的一生有人為詩中的琵琶女唏噓。
非也,難道不是白樂天才華橫溢卻遭貶謫、謫居臥病有人為白居易的仕
途波折嘆惋不平。這些都不是。
白居易是一個封建士大夫,士農工商,士最是清貴,哪怕他現在是一個貶官,只有區區九品,但在身份、在社會心境上,他都處于絕對位置;
可琵琶女呢,她只是一個倡伎,在社會最底層,縱然她有琵琶圣手,可如今已經是個“過氣明星”了。
自古以來,士人恥與倡優并列,可白居易在這里卻肯摒棄成見,由衷地感慨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將自己與琵琶女放在了同等位置,封建社會下層的琵琶女與精英階層的知識分子成為同調,就像偉人說的,作者與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這是這句詩的高度所在,是千年前尚還蒙昧的民主思想的回響。
u主想,這句詩琵琶女一定聽懂了,并且深受震動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她決意再為白居易彈奏一曲,不是霓裳六幺那樣的場面之曲,而是發自內心的,支曲酬知音。
“凄凄不似向前聲。”
這樣哀切的琵琶聲寄托了琵琶女心中無限的落寞怨艾之情,竟是令船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哭了起來,而滿船之中,誰又哭得最厲害呢江州司馬青衫濕。
江州司馬是白居易的代稱,青衫是唐代官袍的顏色,三品以上穿紫袍,四、五品著紅,六、七品著綠,八、九品則穿青色,白居易這時的官階是從九品,只能穿青袍。
他的眼淚是那樣深重,連衣袍都被打濕了。這固然是一個夸張的說法,但也可以從側面看出他心中的苦悶。一支琵琶曲,兩個失意人同是天涯淪落人。
“白大人真是一個好人。”有歌女抹著眼淚說道。
她也是個琵琶女,來往獻技于筵席間,達官貴人雖然贊賞她的技藝,可她知道,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中沒有半點尊重。
她本也不曾在意,因為她本就是卑賤之人,,與那些達官貴人是云泥之別,哪怕“老大嫁作商人婦”,“去來江口守空船”,不都是她的命么可白居易卻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她又哭又笑,原來也有人的眼里,看得見她們。
市坊之中,幾乎所有倡優伶人都被這句詩感動了,有人整頓衣裳,鄭重地抱起了手中的琵琶。“你要去干嘛”小姐妹不解地問。
她回眸,嫣然一笑“去練琵琶。”
練好琵琶,希望有朝一日也能逢上那位名滿天下的大詩人,用一支好曲,換他一首琵琶行。小姐妹眨了眨眼,忽然也握緊了手中的玉簫,琵琶行可以,玉簫行也行吧
一時之間,全國各地的倡優伶人都紛紛開始苦練技藝,盼望著哪天遇到些名家詩人,為她們寫一首兩首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