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折騰了這么久,江以勝的犯罪證據一直沒有找到,明余渡就大概知道,應該是找不到了。但他又抱著一些微薄的希望,希望可以在江澈給出的死亡日期前,能給最后一個兇手,冠上真正的罪名。
但江澈對他這位父親真的可謂是盡心盡力,甚至連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都在算計。
亞太電影的頒獎是個既定事件。所以他很可能覺得,明余渡會因為病情不能回國,直接死在國外。屆時江以勝經濟犯罪的刑期一滿,出來后,照舊可以東山再起。
假如明余渡直接死在頒獎典禮那天,那這個結果確實可能實現。但他沒有。
在江澈記憶里的那個前世,他應該同樣不是死在這天。不管前世有沒有獲獎,來亞太電影頒獎典禮肯定是如期發生。但按江澈的說法,江以勝最后是死在了牢里。
冥冥之中,明余渡突然有了一種“好像經歷過這一切”的既視感。兩條時間線的自己,在這個交匯點開始重合。
因為他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以藍和白為主色調的獨立病房里,監控身體的儀器隨著心跳發出規律的聲響。時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在削,嚴晝昨晚一晚沒睡,眼下有點青黑,此時臉枕在他床邊,睡顏不怎么安穩。
明余渡保持著半坐起的姿勢,手落在嚴晝的發絲上,又偏過臉,看向淡青黑色的烏云匯集在天空。
不用擔心,”時鈺把蘋果削成了小塊,熟稔地遞過來“很快就能處理好了。
明余渡淡淡地嗯了一聲。
此時的蓉城正是烈陽高照。
江以勝穿著囚衣,戴著鐐銬,彼時風光無限的江云科技董事長,現在落魄地和其他罪犯一起參與監獄中的勞改活動在悶熱的室內制作一件手工藝品,汗水順著皮膚的紋理一路下滑。
坐牢的日子當然不會好過。進來的都是人生跌落谷底的爛人,像是山間被族群拋棄的原狗,聚在一起后既會相互提防,又會自動形成小團體,明面上遵守規則,實際使絆子的事不少。
不過,比起這些,更讓江以勝難受的一點是缺錢。沒有人告訴過他,在監獄想過得好點,錢這個東西有多重要。
因為牽扯經濟犯罪,他的賬戶幾乎都被凍結了。再加上他除了江澈沒有別的親人,盛景科技那位老爺子,說是
岳父,實際是仇人還差不多,自然沒別人探視,也沒人能匯錢給他。
而沒錢的后果,就是他入獄之后,從前那些被忽略的基礎生理需求,開始占據生活的主要情緒。
別的獄友能吃點好的,他只能不近不遠的站著,眼里露出垂涎。之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幾塊一包的劣質泡椒鳳爪,他嗅見一點味道,嘴里就開始瘋狂分泌唾液。他甚至連一根最劣質的香煙都買不起。剛進來時看見別人吞云吐霧還能忍,后面就開始和別人一哄而上,爭搶落在地上的煙頭。
十次里面有一次能搶到沾著陌生人唾液和塵土的煙頭,他就能在微末的幾秒時間里,短暫忘記自己的落魄。
唯一能讓江以勝感到欣慰、感覺有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刑期。
他無數次告訴自己等著吧,總能熬過來的。那個女人的兒子再想報復,難道能賠上自己,親手捅他幾刀不成只要再忍忍,只要等他出去
獄警用警棍敲了敲鐵欄桿江以勝,有人來探監,跟我來。
探監江以勝慢騰騰地站起來,遞上手腕,被獄警換上另一副手銬“誰來探監,我可以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