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光耀終于醒轉了過來,他身體倒是沒什么大礙,前面由于太過激動,再加上年紀大了,一下子就閉過氣去了,現在休息了一下,就已經好很多了。
只是他現在的情緒還是很不好,也不說話,就自己一個人靠在床上,雙目怔怔出神,誰都不敢打擾他。
羅四兩也坐在房間里面,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很復雜,復雜到連他自己都無法把這份復雜表達出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羅文昌和陳國華也在這邊,兩人原本是興師問罪來的,現在也發不出火了,他們對盧光耀和單義堂充滿了同情和敬佩。
尤其是羅文昌,他本就是立子行的翹楚,戲法羅更是立子行最響當當的家族,他也在體制內為國效力很多年了,也給國家做出了許多貢獻,他也挺自豪的。可是今日跟盧光耀和單義堂一比,羅文昌竟有些自慚形穢,單義堂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國之英雄啊。
“唉……”羅文昌心中哀嘆,單義堂竟然背負污名這么久,這真是……
原本羅文昌一直是對盧光耀不滿的,因為這盧光耀這個人亦正亦邪,讓他很看不慣。
可是現在羅文昌突然在一瞬間就理解盧光耀了,能理解他做出的種種事情了。
也正是因為理解,他才真正知道他的不易。
陳國華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老知識分子,正直、嚴肅、博學、嚴謹,識英雄重英雄,在他看來盧光耀就是英雄。
他很敬佩盧光耀,這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知識分子對英雄的敬佩,是一個讀書人對俠客的敬佩。
……
方鐵口在忙碌,都已經是傍晚了,也該吃晚飯了。他去旁邊的小飯店打包一些飯菜回來,回來之后,他見盧光耀還是跟丟了魂一樣地躺在床上,他也微微搖頭。
方鐵口把飯菜放好,對羅文昌和陳國華說道:“二位,留下用個便飯吧。”
兩人皆是微微一滯,也不知道自己是留下好,還是走好,畢竟羅四兩還在這里呢。
方鐵口也沒多等他們答復,他就走到盧光耀床邊上,說道:“老盧,起來吃飯吧,別要死要活了,每次跟阿義吵完你就這樣,可你們每次都要吵,唉。”
盧光耀眉毛蹙到了一起,臉上的皺紋又更深了幾分,臉上本就暗淡的神采就更淡了,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灰敗之色,他疲憊著聲音說道:“你說……是誰錯了?”
方鐵口道:“誰都沒錯,但是阿義太偏激了,這是他性格的缺陷。其實你們很像,都很偏執,都屬于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羅四兩扭頭看盧光耀,見到盧光耀如此模樣,他心中像是被針扎一樣難受。在他的所有印象里,他的師父盧光耀從來都是神采奕奕陰起人來絲毫不手軟的陰狂樣子,什么時候變成現在這般失神落魄和沮喪憔悴啊。
盧光耀嘴唇發干,都已經干得裂開了,他數度張合,破了皮上下嘴唇連連碰撞,竟然給人一種慘烈的感覺,只是他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過了好久,盧光耀才又說話,只是他的聲音變的更加虛弱和疲憊了,但是他的語氣卻充滿了嚴肅,這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在垂危之時虛弱地痛斥著警告某人:“他是在玩火,他以前不這樣,他怎么越弄越大了。再這樣下去,他不僅會把單義堂給燒沒了,還會把他自己給燒死的。這孩子怎么就這么說不聽啊,他怎么就這么倔啊。”
方鐵口也嘆一聲,說道:“他的倔還不是從你身上學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