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鄭夫人剛針灸完,身上出了一身汗,又換了一身衣裳。聽說具一太太過來交賬,鄭夫人對稱心道“你出去讓她直接找灝哥兒媳婦就是。”
鄭夫人可不傻,她現在把一切都交給兒媳婦了,結果人家來報賬,她又插一腳,具一太太拍拍屁股走了,到時候她和兒媳婦之間就有了隔閡,這是得不償失。
具一太太沒想到鄭夫人真的撒手,這才找到麗姝這里。
此時麗姝正和珠蘭在一個個排除人選“應該不是清一爺,祖母喪期,他在靈堂和大爺一道迎接來拜祭的人呢。你打聽到咱們宗族子弟,有誰比較風流的”
“那就多了。”珠蘭有些羞赧,她一個大姑娘,今日才知道什么叫銀托子,偏偏她現在是大奶奶心腹,這事兒說給別人聽不成,還非得她去辦。
珠蘭正欲說話時,見人說具一太太過來了,麗姝又起身迎具一太太。
具一太太是來交賬的,她先道“接到喪訊時,我們就把祠堂修繕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們鄭家累世公卿,不比別人那些小祠堂花兩萬錢就成,況且老夫人是一品公卿,因此修祠堂即便我如何控制都花了五萬錢。”
“這是應該如此。”麗姝接過賬本翻看到最后,倒吸一口涼氣“如何會八萬錢我們老太太壽材是早已備下的,各色陪葬的金銀器皿、陶瓷絲織都是我們從庫房早已備好的,原先我打算不超過五千錢的。”
具一太太聽了這話不慌不忙道“還幸虧你們想的周到了,否則耗費更多,你且看這里,你說巧不巧,老太太的吉穴正好又在修河要道上,我不得不拿錢去打點一一,這些耗費可不尋常,總不能讓人因為修河,占了咱們老太太的吉穴吧。”
麗姝皺眉“老太太菩薩心腸,若真是要修河,您也可以先同我們說,我們再安一處便是,這樣豈非對百姓不好。”
具一太太果然是巧舌如簧“但起初你們沒回來也沒說要變,還是你公公說用之前的吉穴的。”
麗姝則細細的看著賬本,這里有些賬是她在具一太太身邊時見她支出的,僧道的開銷就一大筆,還有零零碎碎,嚴重超出預期了。
“我還是先去祠堂看看吧,我記得當初婆母上京時就是讓您照看,既然每一年都派人專門看管祠堂,怎么要花這么多。”麗姝真的是心疼,原本準備三四千兩,如今卻變成八萬兩。
這其中沒有貓膩她不信,以前在家她就聽爹講過一個笑話,每任官員到一處都要修路,即便前面的路已經修過一遍,還要再修,就是為了多修一次賺一次的錢。
無論如何,麗姝早已決定即便她不管,也不能交給具一太太了,這個人太貪心了。
具一太太一幅請便的姿態,反正祠堂修了,多少錢她還能憑眼睛看出來。底下用了多少方土,多少玉石板,雕花如何,誰能算出來。
但麗姝還真的算出來了,她是家學淵源,她爹擅長修河道,當初在河道衙門時,麗姝有時候進她爹的書房,父母一人也時常討論。
因此,一進去祠堂具一太太聽麗姝嘴里滔滔不絕就傻眼了。
“我算了一下,嬸娘你讓人主要修了東邊,西邊只是著補。西邊的地重新打了地基,大抵是十方的地,河沙三十鈞,再用石灰、粘土和砂又能用多少,我在京里修繕都不過只要幾百兩,此處報價卻是三萬兩。還有這里做了六扇槅扇,也并非是用的小葉紫檀,而是紫光檀,這種又叫烏檀,屬于黒酸枝木,這樣的材料開裂、空心很多。小葉紫檀的價錢是烏檀的五倍還多,我說怎么修個祠堂,十來方的地兒,要這么些銀子,如今這個世道,騙子真是越來越多了。”麗姝意味深長的看了具一太太一眼。
具一太太沒想到她這么厲害,這六扇槅扇報價是兩萬多兩,她自信很少有人能分辨出,哪里知道一眼被這女子識破。
她背心全汗濕了“侄兒媳婦,這可如何是好,我都分派給族里的慶哥兒幾個辦的,他們到底年輕,你看看真是人心不古,把烏檀當小葉紫檀了,幸好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