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梅沒說話,他坐得端正,身為宿儺的手下恭敬是必然的,可刻進骨子里的禮儀令他總有幾分格格不入。
“很晚了,去休息吧。”
夜色吞沒了他們各自的神色,直到推開房門,一道顫抖的聲音傳進他的耳里。
“咒力別告訴他。”
人類是很渺小的。
不只如此,咒靈、詛咒都很弱小。
宿儺大人尋求的大業如鏡中花般遙遠,這么多年里梅追隨他看盡了生命的消亡。
突然有一天,乏味的生命長河中出現了一個不死之軀,他在暗中看宿儺大人與其纏斗了近百回合。
淡漠注視著,因為所有不屈的生命都會在宿儺大人手里步入終結。
然世事都有意料之外。
名為春的咒術師就是這個意外。
雨水的停歇總要伴隨天晴,而等大人停下腳步那天,恐怕一切都晚了。
身體與精神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半夢半醒間竹內春看見了火光。
無數燒焦的身體,怨恨的目光,嘶啞著朝無邊高空延伸而去,他們恨極了罪魁禍首,恨不得讓其感受同樣的絕望與痛苦。
一陣清風驅散了無邊的噩夢,等睜開眼看見一道如山般高大的身影。
“不喝藥等著我來喂”
竹內春卻說不出話,牙關打戰,渾身都是冷汗。
黑壓壓的瞳眸慢慢泛起淚光,似乎疼極,他艱難地抬起手抱住兩面宿儺,身如柳絮無力漂浮著
“好疼啊,宿儺。”
男人的身體無比僵硬卻沒有推開他的跡象,隨著兩聲刺耳的嘲笑,咒力在傷處聚集,反轉術式下很快感受不到疼了。
“松手。”
竹內春搖頭,埋在男人脖頸中的臉露出了不甘的神情。
陌生人的死對他而言是一種虛無的負擔,如同塞滿棉花的布袋隨時可以卸下,但是阿橞他想起橞子姐。
最初的最初,是她緊緊拽著他朝生命的彼岸狂奔。
只伸手那一下的善意就令竹內春謹記至今。
不斷地作死讓他終于確定兩面宿儺的雙標源頭。
不是術式,是他本人。
但差一點東西,還差一點能把這份情感燃燒的東西。
只要找到這個東西,屆時面對他的逃跑與背叛,兩面宿儺會嘗到深刻的憤怒,憤怒到恨不得撕碎他,將他壓垮摧折,卻又不得不為“愛”拼命抑制,無法作為。
竹內春發現每逢凌晨院落的結界層會變得格外脆弱。
他想讓兩面宿儺正視自己的情感,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收網。
決定跑路前竹內春格外黏他,時光好像回到了去年,少有紛爭猜忌的時刻。
一天午后正在吃飯,他當著里梅的面越過案機吻了宿儺。
兩面宿儺臉色極黑,抓著他似要推開又停滯不動,竹內春更變本加厲,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案機歪倒在榻榻米上,一地殘渣中他膽大地張開嘴,濕漉的舌尖掃過宿儺的唇齒,卻怎么做都不得要領。
舔舐間引得宿儺渾身激起顆粒,隱忍的青筋幾近爆出,在他有所動作前咒術師卻如狐貍般狡猾的撤退。
一切都心照不宣,一方主動,一方半推半就,哪怕宿儺從沒明說,但面向竹內春日復一日地表白還是流露了幾許不同以往的柔和。
等衣衫凌亂半褪,仿佛不滿意狗奴子的服務,竹內春一巴掌往他臉上招呼,宿儺早有準備,寬大粗糲的掌心緊緊捆住他,唇邊咬著幾分慵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