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氛圍一掃而空,虎杖悠仁難得沉默起來,大風吹得臉頰冰涼,許久后響起他低不可聞的聲音。
“從小爺爺就說我和別人不一樣。”
實際上不只爺爺,街坊鄰居、同班同學都說他不一樣。
上幼兒園時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他只有爺爺,街坊鄰居閑言碎語,面對有色眼鏡爺爺總是沉默,大哭時從不會哄他,一點調皮搗蛋卻要抓起棍子揍他,直到哭得鼻頭橫流,滿嘴認錯才肯停手。
他望著夜空,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卻讓人感到心疼。
“要是老頭子真的離開了,我”他咬緊嘴,半響嗓音沙啞道,“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竹內春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能安慰到他,說起來他也有過同樣的經歷,只不過和綿綿細雨不同,那是一場颶風,一夜之間屋棚被吹打成骨瘦伶仃的慘狀。
他翻身,面向他身體半蜷著,皮膚是白的,眼睛如同上方的夜,這時遠處響起炮竹煙花的聲音,刷刷地于空中綻放,在烏壓的瞳眸里映出一束流光。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夾雜鼻音的語調仿佛在向誰撒嬌,更像引燃線在虎杖悠仁的耳邊炸出了花。
和人相處時,虎杖悠仁很少會往那方面想,但此情此景,這種黏人的語調,在日本已經可以算表白了。懵了會兒,回神時連自己都沒發現臉紅成了一團。
“鶴見。”他哀嚎著,表情略微奇異。
“干嘛。”
“故意的嗎”
竹內春迷茫地看著他,換來虎杖悠仁嚴肅的教育“你一直這樣和人說話”
“有什么不對”
“也沒有、就是,”他抿了下嘴,“會讓人誤會的。”
電光火石間竹內春明白過來,沒忍住笑出聲。
“你笑什么我說真的差點以為你在跟我告白什么永遠陪著啊,就像結婚誓詞一樣”
“可以啊。”竹內春抹著眼角的淚,半開玩笑道,“是悠仁的話,沒問題。”
那一刻虎杖悠仁的世界一下空白了,冬風消失,煙火聲淡卻,眼里只剩下鶴見春大笑的樣子,忽然他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幾束亂發從針織帽里調皮探出。
天空漆黑,他的身后是一排排細小密集的房子,電線于空中交織,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朝他壓來,心臟有一瞬間不是自己的了。
什么沒問題
結婚還是
一個噴嚏將他從迷惘中驚醒,見人搓手,冷得直發抖才趕緊起身,“進屋吧。”
“嗯。”竹內春應著,沒一會兒又笑起來,“進屋吃橘子。”
揶揄的笑聲令虎杖悠仁轟的紅了臉,隔了好久才肯抬起頭。
收假前虎杖爺爺再一次倒下了,竹內春是在三天后知道的消息,因為這個他有些生氣,二話不說拿著桃枝子給的賠罪紅包買了部手機,或許是他的表情太可怕,虎杖悠仁乖乖收下了。
林姨收假回來后竹內春會拜托她做點補身體的湯,次數一多虎杖悠仁表現出了壓力。
無論竹內春怎么說不介意,他都不肯再接受。
爭執下飯盒掉在了地上,辛苦熬了幾小時的湯便宜了地板,這次竹內春沒有原諒他,連盒帶筷的丟進垃圾桶,在虎杖悠仁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冷臉離開了。
沒錯,他是故意的。
真壞啊,明明虎杖悠仁已經很痛苦了。可如果不這樣做他們之間永遠無法互相信任。
再次見面寒氣漸收,學校四處彌漫著臨考的緊張氛圍,虎杖悠仁依舊是男生堆里的人氣王,便襯得他在教室里十分的孤僻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