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話讓他一整天都處在心神不寧的狀態,一方面怕這種誤會發酵,傳到對方耳里會被疏遠,另一方面驚覺自己在利用“朋友”這層關系驅逐孤獨。
這是不正常的。
朋友之間應該更純粹才對。
他糾結著,足足拖了半小時才離開更衣室,走出溜冰場遠遠看見竹內春被一個粉頭發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乙骨憂太走過去,聽見那人在問竹內春要聯系方式。
“我叫虎杖悠仁,請問可以加你的e嗎”
耳側細碎的環境音徒然遠去,死一般的安靜下,竹內春睜大雙眼,緩慢又僵硬地抬起頭。
稚氣未脫的面龐沖入視野里,與此同時數不清的記憶翻飛涌來,他手足無措地接收著,然后身體迅速變冷,雙腿猶如灌鉛般動彈不得,嘴張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看清這人的長相后,虎杖悠仁終于明白隨行的女生們為什么那么激動了,但可惜,對方明顯不愿意給聯系方式。
他為難地抓了抓后腦勺,又問了幾聲還是得不到回應后,尷尬地道了別。
注意到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乙骨憂太心里騰地生出股不安。
他何止是介意竹內春交新朋友,他甚至無比介懷去東京讀書,對方會與他疏遠的事實。
乙骨憂太就像一根螺絲,因為沒有大樹指引方向,所以執拗的只插一個孔,他將自己深深埋進了屬于竹內春的那塊鋼筋里。
分別時氣氛比往常冷淡許多,竹內春心里有事,看不出他臉上的害怕與岌岌可危,
回到家,屋里十分清冷,爸媽都去東京勘查房子了。
晚飯隨便吃了點,進臥室時心里已經沒有開始那么難受了衣服下仿佛有只巨大的蟲子正在吞吃他的惶然與不甘。
他想過再次見到虎杖悠仁的情形,可想象終歸比不上現實帶來的沖擊。
已經不止一次體驗曾經親密無間的人變得不認識自己的場景,呼吸顫抖,將苦澀全部咽進肚子后,竹內春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睡吧睡吧。
睡一覺就好了。
收假后黑板上距離中考的時間越來越近,在暗無天日的刷題、復習中,竹內春的存在就像一道洗凈心靈的風景線。
班里班外總有人看著他出神,不知多少戀愛的小九九冒出來,又很快被考學的壓力摁滅。
在無數焦慮、憂愁、順其自然的禱告聲下,升學考終于來臨。
中性筆刷刷滑過紙面,這一刻所有人不分貴賤,平等地站在天平上。
三年的寒窗苦讀,也許付出不一定有回報,但不努力絕對不會有回應。
等走出考場那天,笑容再次出現在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他們在校園內追逐,大笑或遺憾,然后告別的告別,告白的告白。
竹內春已經記不清被多少人喊住了。
在一聲聲赤誠的表白中他難得紅了臉,眼神慌亂,懷里抱著一堆情書,求助地看向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張著嘴,目光閃爍。
也許是憧憬吧,又或者是太陽主動向自己靠攏而欣喜,他握緊書包,最后走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面拉起他的手。
懷里五顏六色的信封向外傾斜,隨著竹內春被踉蹌的拖走,無數人瞪大雙眼,傻呆呆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空氣安靜了十秒不止,直到兩人消失在走廊盡頭,教室爆發出一陣死人般的慘叫
有聲音激動地說“我就知道他們不簡單”
議論間漸漸有人想起了竹內春曾經的模樣。
受害者和施暴者成了朋友,都不清楚是誰瘋了
所謂畢業大概就是這樣,魔幻的結局也不失為一種寶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