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雖不活潑但也是愛笑的,但大學改變了他很多。
大一時,他住的宿舍有兩個同性戀,那時候他并不知道這個圈子那么亂,思維還停留在高中,別人說什么就笑就點頭,直到某次胡鬧,室友的話幾乎將他的靈肉剝成兩半。
“你長成這樣不就是在勾引我嗎”
愛的語言是那么蒼白,可惡的語言卻能化成利器奪人性命。
他開始刻意扮丑,頭發妨礙到視線才想著要剪,一件衣服,一條圍巾,穿到起球才舍得換下階梯教室忽然爆發出一片大笑,時遠時近的聲音被一只無形的手塞進了滾衣捅,膨脹出水泡,啪嗒啪嗒炸碎在耳邊。
氧氣像被抽走了一樣,眼前陣陣發白,許久他才壓下喉中的酸液,神情恢復成往日的平靜。
“杰,承認吧。”
后面的話五條悟沒有說,但夏油杰明白他的意思。
這通電話的打來證明了五條悟對竹內春的掌控欲。餐廳燈火透亮,鍋里沸騰的熱氣很快模糊了視野,夏油杰舉著手機,側臉輪廓鋒利,狹長的眼睛注視著正在取餐碟的身影。
他嗓音低醇,故左而言他“他和我們不一樣。”
如果是十幾歲的五條悟一定會大聲反駁狗屁啊,誰管那些然而三十歲的五條悟握著手機,在異國的街頭停下,用沉默代替言語。
好一陣他才開口道“我不這么想。”
“意料之中。”
五條悟輕笑了聲,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杰,我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就是說,我會向他求婚。”
這意味著什么兩個人都清楚。咒術界御三家之首五條,高門大戶何其注重傳承,五條悟作為這一代的最強,引領咒術師們前進的標桿,講出這話無異于砸自家的鍋。
夏油杰垂下眼,睫毛投下的陰影將他的面部神情模糊。
從竹內春的角度看去,他坐在喧囂處,渾身卻是化不開的悲傷和孤獨,不由呼吸都輕了,回到座位后安靜地吃起飯。
夏油杰掛了電話,戴上手套繼續剝蝦,很快裝滿一盤推給他。
竹內春受寵若驚地說“我吃不下這么多。”
“沒關系。”
夏油杰笑了笑,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
等走出飯店,天色完全漆黑,大雨將城市的霓虹燈淋碎一地,竹內春拉長袖子去推行李箱,沒推幾秒夏油杰接了過去。
“走里面吧。”
風大,雨絲更刺骨,竹內春嘴硬奈何身體很誠實地往房檐下鉆。
三人行時,氣氛總是鬧哄哄的,好像裝了個馬達一刻都閑不下來,而沒了那個人在,當著夏油杰的面,他就拘謹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
“在看什么”夏油杰問。
竹內春遲疑了下才說“房子好像牢籠。”
夏油杰抬頭去看,窄窄的街道,兩側樹立而起的高樓很像一座鋼筋鑄成的泥籠。他又偏頭看他,心中腫脹,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過去的記憶仿佛隔著這座泥籠,模糊了五官,模糊了觸感,卻抹不去那雙清澈的眼。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在笑,似乎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送到這里就行了。”
竹內春接過箱子,揮手告別。
看著夏油杰轉身他才拎起行李,剛跨上臺階身后忽然刮來一陣風,幾乎瞬間竹內春被一雙手臂緊緊抱住。
來不及驚呼他被人轉了圈,雨傘掉落,夏油杰吻了他。
竹內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但很快又感到詫異。
夏油杰雖然吻著他,但唇齒在顫抖,明明那么高,卻彎著腰,低下了頭顱。
這個吻很輕,沾了雨水的寒氣,他的手臂好緊,仿佛要把他融進身體里,竹內春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洶涌情感。
明明吃飯時還好好的,回來的路上也有說有笑,怎么在最后一刻撕破了油紙